“都聽說了嗎，昨日新劍劍成，何掌爐和莫掌劍大吵了一架呢。”

“你懂不懂規矩！怎能在人宗門，又談人閑話！”

“哎呀，我這不是好奇嘛。”

“切，不想惹人閑話，那昨日就該亮劍吶！新劍既成，本就莫掌劍一揮的事兒，非得讓各家擠在這湊熱鬧。”

“喲，感情神煉門是想走？可人覺劍宗大門也沒關吶？”

“我…我我我們自然是要走的，只是昨日御器勞頓，在這多歇個兩…四五天罷了。”

宗門外院，演武會場。

修士陸續進場，人聲鼎沸一時熱鬧非凡。

和師兄們站在后臺角落，周白抬眼打量著各家宗門。

“喏，這就是主辦百宗大比的凌云宗。”

陳宇哲抬手一指觀演席最前，五位氣質非凡的錦衣修士落座正中。

“那是玉工坊。”

謝承陽說著又指向旁邊一處：“這次協辦大比，他們鑄了不少靈器法寶呢！我們后臺布置的這隱障，就是他們給的。”

不過提到靈器，他想起掌劍的安排。

隨即從懷里掏出言玉：“掌劍讓我給你的，內門都已留影，一會就只有咱們能用了。”

先前與師傅學了點運氣方法，周白收下點頭感謝。

可看著兩位師兄勾肩搭背，他有些好奇。

“你倆又不吵了？”

“我們吵了嗎？”

兩人聞言一愣，陳師兄笑笑輕捶胸口：“害，不要那么計較，都同門！”

而謝師兄猛咳兩聲隨即罵道：“你他娘下次捶自己胸。”

見狀，周白再度陷入無言。

不過就在這時，二人目閃星光轉頭同步。

出于本能，順著二人視線他連忙回頭。

不出周白所料，一群女修正鶯聲燕語的走入觀演席中。

視線被高臺遮擋，三人墊腳又觀望了一會，直到人群走入死角，他仨這才落腳咂了咂嘴。

“一般。”

“這還一般？！”

見兩人又要爭，周白連忙開口：“不如瑾宜師姐。”

“有品味！”

二人嘿嘿一笑齊聲點頭，隨即邀上自己一同蹲下，吹水繼續觀摩起來。

不過三人雖勾肩搭背，但也不全為了看女修。

師兄們一通介紹，周白大致分清了各家宗門。

而從語氣和臉色上，甚至還能得知與本門關系高低。

神煉門來了，二人一同噓聲。

金池寺入場，二人暗自點頭。

秀女峰駕到，三人墊腳起身。

而此刻觀演席已近坐滿，起身的周白見凌云宗旁空有兩席，他開口問道：“凌云宗的人沒來齊嗎？”

“那是留給道玄宗的。”陳宇哲說著蹲下有些不屑：“拖拖拉拉的，每次都這樣。”

“五宗不都說來協助嗎？他們就來兩人？”

一同蹲下，周白心中疑惑。

大比即將召開，五大宗門忙于大比事宜，原本只派一兩名代表走個過場。

不過聽完演出計劃，各家宗主頗有興趣，連夜派人前來幫襯。

同為鑄門，玉工坊與掌爐私交甚好，他們額外加派了近七十余人。

即便最忙的凌云宗，眼下都來了五人。

見周白不解，謝承陽開口說道：“算好的啦，道玄宗通常出面都是一人，這次來的應該是那兩姐弟。”

“哼，她倆出門先邁哪只腳都要卜算，拖沓倒也正常。”

陳宇哲聞言附和，不過話音剛落，兩個身影便出現在會場入口。

來人一男一女，身著華麗陰陽法袍。

姐姐顧云染，黑發如瀑火急火燎。

弟弟顧云塵，一襲銀絲慵懶端莊。

而隨著她們出現，原本擁擠的觀演席，忽然變得有序起來。

快步穿行其中，二人如入無人之境。

乍一看，仿佛人群自發讓出通路一般。

可周白仔細觀察，眾人并非謙讓，也不是二人身法高超。

只見她們每一步都踏在前人挪移的位置，在擁擠人群之間接連錯身。

二人所過之處，宛如精密齒輪般不斷咬合，不出片刻就身至前排靠中。

可即將到達席位之時。

身后的顧云塵忽然一頓，領頭的顧云染迎面撞上了過路修士。

姐姐回頭責怪，但弟弟卻置之不理，扭頭望向內場演武臺。

除了紅綢有些惹眼，其他并無異常。

顧云塵一時疑惑。

可身旁老姐不斷催促，他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即移步落入席中。

而就在她倆坐下的同時，莫問抬頭望了望天。

吉時已到。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顧云染落座便開始低聲斥責，仿佛自己被弟弟貽誤了天機。

她說著指尖不斷掐算，嘴上卻沒停下嘀咕。

“又錯一步，又染了新因，我就不該來的！可我若不來，師尊責罰，我又叛逆，師尊盛怒將我轟出宗門！我天生麗質，定會落入魔門，若是合歡宗還好，要是進了…”

“姐！”

顧云塵聽得頭皮發麻，輕嘆一聲握住了她的手。

“冷靜點，已經趕上了。”

他話音剛落，就見臺上莫問起身。

抬手輕叩傳音石，碩大演武場頓時安靜下來。

“喏，夢只是夢，師尊卦言幾時有誤？”

聽到莫問致完試劍辭，他壓低聲音繼續說道：“好好看戲，覺劍宗還需我們穩住人心。”

顧云染見狀稍稍冷靜了片刻。

但看著內場那一抹鮮紅，反握住弟弟的手，她仍有些不安。

“可是…”

“沒事的，姐姐。”

抬指覆唇，顧云塵垂眉做了個噤聲。

“你我姐弟同心，再不濟，合歡宗也不是不收男丁。”

顧云染聞言輕嗤，繃緊的眉心這才舒展開來。

臺下姐弟低聲竊語，臺上莫問論及新劍。

鋪墊片刻，他踱步稍稍停頓，話鋒隨即扭轉。

“按例本該一試新劍神威，但昨日宗內突發變故，我已將新劍封印直至大比召開，屆時，我將親自送至會場！”

此話一出，演武場內一片嘩然。

凌云宗的修士假意吃驚，隨即側身低語。

“莫掌劍還真演得有模有樣吶，對了，你姐弟二人那功夫，能算出這鬼點子誰想的嗎？”

聞言，顧云塵打起了哈哈。

“得仙長抬愛了，姐姐與我雖能瞥見奇門一息，但僅憑一息，自是看不…”

話音猛地停滯，他瞪大了原本慵懶的雙眼。

演舞臺上，莫問正要開口散會，下一幕便該由何多登場。

可就在這時，一名約莫八九歲模樣的嬌俏女童，卻哭喊著跑上了前臺。

“求求你莫師傅，不要殺我爹爹！”

新綢絲滑，她一個趔趄撲倒在地。

眉心緊鎖，鼻翼上繃。

圓眼更是哭成了杏狀，咬緊的腮幫子還帶著點嬰兒肥。

簡單束發被摔散，委身高臺之中，紅綢一時將她襯得無比凄涼。

哭聲和呼喊被傳音石發散至全場。

一瞧那惹人垂憐的模樣。

又聽那令人恐懼的話語。

全場修士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顧云染更是吸得要抽抽過去，指尖猛地掐在了弟弟手上。

刺痛喚醒了顧云塵，可還沒來得及安撫，身旁仙長的輕聲便再次響起。

“嘖嘖嘖，覺劍宗排演的好啊！”

他說著不由得輕嘆：“用小何苗引出入魔的何掌爐，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顧小友，這你們能算到嗎？”

聞言，姐弟二人相視沉默。

姐姐點了點頭。

弟弟搖了搖頭。

見狀，凌云宗仙長一下愣住。

不過想到奇門卦修大多神神叨叨，聳了聳肩，他索性繼續看戲。

而愣住的不止仙長。

臺上的莫問，待機的何多，乃至內門眾人對此均是一臉問號。

而聳肩的也不止仙長。

“不是，這小姑娘誰啊？”

周白嘀咕著翻看劇本。

得知是掌爐的義女何苗，他無奈地聳了聳肩，掏出言玉通知何多出場。

“這條就算過了，下次不許往劇組里臨時塞人了哈。”

無視何多的辯解。

周白收起言玉負手而立。

儼然一幅導演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