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激烈震蕩掀起了大片塵土，銳利的尖嘯如波紋般在人群中蕩開，令眾人紛紛失衡，保護光膜也就此破碎。

音波下，哪怕及時捂耳也無濟于事，一圈圈在人群擴散，連身體也在穿透后隨之震顫。

能看到不少痛苦倒地的學生，有的吐出的大口鮮血中甚至夾雜著破碎的內臟。

真是好生恐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是將你們逮著，似乎還有個天命十二位格？”

“真是不枉此行！”

待煙塵散去，陸尋看清了黑影的真面目。

竟是個身材細高的女性怪物！

青色的皮膚流淌著黃綠的粘液，反射出如泥鰍般的黏膩光澤。

身上長滿的尖銳倒刺與細小鱗片交疊，如呼吸般鼓動，令其周身空氣不斷扭曲，向外擴散出一圈圈波動。

地鬼！

“沖你來的，大小姐！”

看著身前愣在原地褚云苓，陸尋忍不住再打趣一番。

“在不快跑說不定就要，死了哦～”

出乎意料的是并沒有聽到少女氣沖沖的反駁，而是失神地呢喃。

“你快跑吧，說不得還能留條小命......”

“明明是個廢物，還總要跟來？沒能力不能認命嗎！”

“為什么總要自以為是地逞能，是覺得自己的付出會很瀟灑，我會感激你一輩子？”

“永遠不會！”

陸尋一頭霧水，看著眼前受激魔怔的少女。

這話是對我說的？

這是剛剛被震壞了腦子？

不遠處，地鬼正瘋狂屠戮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

一顆散發猩紅粘稠光芒的血珠在空中不斷攝取死去學生的血肉，也因此更為妖異。

看著眼前內心掙扎面露痛苦的褚云苓與不斷收割迫近的地鬼。

陸尋來不及多想，急忙抓住褚云苓的手向林子深處跑去。

“振作一點！算我求你，因為，還有一只鬼！”

褚云苓如遭雷擊，面露苦色。

“喂，你說天命十二位格又有什么用呢，還不是要死！”

褚云苓抬頭看向陸尋，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呵呵，怕了嗎？”

“你不怕嗎？”

“怕，但這不有你嗎，我是凡命，你是天命，你個兒高，替我先頂頂咯！”

陸尋沒臉沒皮，嬉皮笑臉地看著褚云苓。

“你混蛋！”

像是認命般，褚云苓重新振作，反握陸尋輕牽的手，仿佛這能帶給她勇氣。

“那個，手握得有點緊，能不能松一松？”

“不要！”

“馬上要死了，可我不想和你死一起。”

這種場合下嘴還這么貧，褚云苓真不知道這家伙心是怎么長的，就這么不怕死嗎？

“閉嘴！”

看著面目猙獰的地鬼帶著滿身血氣殺至跟前，血珠的光芒散發出如血一般的粘稠感。

很難想象尚未成為命師的新生，面對地鬼能幸存幾人。

“找到了，天命！還是對亡命鴛鴦，哈哈哈哈哈哈！”

“嗯？怎么還有個凡命？”

感受到血珠的排斥，地鬼的眼中充滿了嫌惡。

“小子，你可以滾了，你連進煉魂珠的資格都沒有！”

陸尋怒了，原來也是個只會看命的膚淺鬼物！

地鬼伸出閃爍著寒光的刃爪向兩人襲來，透來的鋒利氣息仿佛要將褚云苓撕碎。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變得緩慢，褚云苓腦海中的畫面飛速閃爍著。

“喂，你叫什么名字？”

最后飄出的念頭竟是，居然還不知道這一起赴死的混蛋名字。

“陸尋！陸尋的陸，陸尋的尋，記好了！”

......

閉上雙眼坦然赴死的褚云苓并沒有等到利爪透體的疼痛。

血液飆濺的滾燙觸感令她若有所感，崩潰地睜開了雙眼。

眼前的瘦弱身影竟逐漸與記憶中的背影重合。

褚云苓瞳孔震顫，眼中再無任何光彩。

陸尋掙開了褚云苓緊握住的手，在她眼前，被地鬼生生撕裂。

陸尋死了，就這樣死在了褚云苓眼前。

【你贏了】

時間仿佛在陸尋身死的瞬間陷入停滯，世界逐漸褪為灰白，失了色彩。

唯有悵然若失的褚云苓無力地跪地呢喃：“為什么，為什么你們都要拋下我……”

直到最后的色彩———褚云苓也成灰色。

世界破碎，夢，醒了。

補天宮的大巴依舊勻速平穩地行駛著，仿佛昨晚的一切都不曾發生，大家只是做了一個恐怖的噩夢。

逐漸蘇醒的眾人慢慢緩過神來，開始了激烈的討論。

“昨晚你們都夢見了嗎？車上的人鬼跟林中的地鬼！”

“太恐怖了，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歷這種事！”

“我不要當命師了，讓我回去！我要回家！”

第一個人的情緒宣泄像是引爆炸彈的導火索。

新生們的退學情緒高漲，面對地鬼的恐懼成了新生們揮之不去的陰影。

“靜一靜，昨晚經歷的一切只是你們的入學測試！”

端坐在駕駛位的司機此刻站出來安撫眾人。

大巴車依舊行進，居然還是無人駕駛車。

“你們昨晚的經歷是由回夢鬼構建出的夢境，這是每年新生入學都必須經歷的！”

“曾有告密者將路線泄露，造成不可挽回的嚴重后果！血的教訓，請務必銘記于心！”

司機一臉正色地向眾人闡述。

“根據你們的夢境描述，回夢鬼只是人鬼并不能在夢境中構建地鬼，本該以兩只人鬼作為入學測試的夢境變成了地鬼，這其中或許出了什么差錯，我代表補天宮向你們道歉！”

“現在，我正式宣布，作為預備命師的你們所有人都通過了測試，今后你們都是我補天宮的一份子！”

在司機的安撫下，新生們也平靜了下來。

“聽聞每年都會對新生進行篩選，這次變故讓所有人都留了下來，也不知是好是壞，你說呢，陸———尋———”

“聽到啦，誰知道呢。還有，叫我名字聲拖這么長干嘛，褚———云苓”

“哼，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在...最后的時刻？”

“我能知道什么，我一小小的凡命，哪比得過天命大小姐，還是十二位命格呢！”

“你閉嘴！”

……

“是你搞的鬼吧！別想了，你越是引誘我越不會同你交易。”

無人的角落，一臉冷漠的陸尋像是在自言自語。

【只是讓你趁早認清殘酷的現實，沒有力量的你遠不如那些最早死去的新生，甚至活不到下車！】

“這只是夢！不是嗎？”

【不知是的夢你只會比現實更孱弱】

是啊，陸尋一早便知那是直到他的死亡才會終止的夢。

廢物的他本該在車內就最先死去，但他怕了。

因為他的恐懼讓其他新生遭受到更深層次的恐懼，他，才是這場噩夢的真正源頭！

難道他真的甘愿為褚云苓坦然赴死嗎？

能活著，誰又真的想死呢......

或許是褚云苓緊緊握住他手的那一刻，關心他的那一刻，問他名的那一刻......

那傳遞而來片刻溫暖，興許才是陸尋坦然面對夢境中被撕裂死亡的最大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