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尋的目光落在對面祝夕暮身上，她正埋著頭專心吃飯，那副平淡的模樣讓陸尋心中泛起稍許歉意。

“剛剛真是抱歉了，強行讓你做了我的擋箭牌。”

陸尋眉頭微皺，聲音帶著幾分誠懇與自責。

為了拒絕嚴繼明便將毫無關聯的祝夕暮牽扯進來，若是因此讓嚴繼明盯上她，實屬是無妄之災。

他深知世家的手段與權勢，那些錯綜復雜的利益關系與狠辣的行事風格，是遠非眼前的天真少女所能想象的。

“朋友之間相互幫助是應該的，抱歉的話以后就不必說了。”

祝夕暮輕聲說道，語氣里透著真誠與豁達。

“傻姑娘，那可是世家，很可怕的！”

他希望她能認識到事態的嚴重，別再如此輕易地答應別人的請求。

“世家又如何，你可是我的朋友！”

少女放下碗筷，一臉正色地看著陸尋，認真說道。

陸尋看著祝夕暮呆頭呆腦的認真模樣，被她的可愛氣得直搖頭，無奈地笑道：

“傻丫頭，我看你才是不知者無畏，這次是我不好將你牽扯進來，以后可不許隨便予人承諾了。”

“才不會，我才不是隨便的人！”

祝夕暮撅起嘴，一臉傲嬌地反駁，那模樣就像一只炸毛的小貓，可愛極了。

在別人看來他們或許是一對面相非常的怪異組合，但他卻格外安心于與祝夕暮的相處氛圍。

用餐完畢，與祝夕暮告別之際，身后卻傳來一道熟悉的嬌呵。

“陸尋！”

陸尋沒有回頭，他早已預想過褚云苓尋來的場景，也想好該如何與其割舍，這也是寧甯的條件之一。

不相認，是最好的解決手段，這是早在蛻命破面那天便已下定的決心。

褚云苓直直地朝陸尋走來，目光死死地盯著他的背影，似乎想要看出曾經的影子。

走至身前，陌生的容貌卻褚云苓眉頭緊蹙。

陸尋這才看向了褚云苓。

一周未見的少女眼中布滿血絲，原本靈動的眼眸此刻竟暗淡無光，滿是憔悴。

“陸尋，你......”

眼前面目全非的男人與記憶中的陸尋天差地別，就連身形也相差甚遠。

可內心的直覺卻告訴她，這，就是陸尋。

褚云苓緩緩伸出手，指尖微微顫抖，她渴望觸碰眼前人面上那道深壑裂痕，仿佛想要從這道傷疤中找回熟悉的痕跡。

然而，陸尋的突然退后，讓她的手僵在了半空，未完成的動作里滿是失落與驚愕。

“姑娘，我們......認識嗎？”

陸尋佯裝出滿眼的疑惑，身體下意識地緊繃起來，腳步悄然挪動，警惕地與對方保持著距離。

看著面前男人的退后動作，褚云苓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怎么會僅憑模糊的感覺就確定他的身份呢。

“抱歉，是我唐突了，只是......你給我的感覺，很像我的一個朋友。”褚云苓語氣一軟，失落地說道。

陸尋雙唇緊閉，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看著，心底卻泛起陣陣心酸。

這妮子，面容因精神衰弱顯得無比憔悴，黑眼圈濃重。怕是自己的消失令她滿心擔憂，甚至都沒能睡個好覺。

“能得姑娘垂青，是在下榮幸！姑娘若不介意，在下也很希望成為姑娘的朋友。”

陸尋嘴角含笑，眼中滿是真誠，說著便伸出了右手，靜待少女的回應。

“不......不必了，畢竟，你不是他。”

少女微微搖頭，神色有些落寞。

“沒有人愿意成為替代品，而你，也不能成為他的代替。”

少女的眼眸低垂，長長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陰影。

陸尋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感。

未再多言，默默地將那只伸出去許久的手緩緩收回，垂于身側。

隨后，決然地與褚云苓錯身而過，再未回頭。

在擦肩而過的短短一瞬，褚云苓如同著了魔，微微仰頭，細嗅著陸尋身上的味道。

味道卻并不如想象中的熟悉，她頓時面如死灰，眼中的光仿佛也即將熄滅。

她緩緩轉身，眼神空洞地看著陸尋漸行漸遠的背影，如被抽走靈魂的雕像，呆呆地原地佇立。

只有那微微顫抖的嘴唇，在訴說其內心的絕望。

......

時間回到七天前。

自陸尋被寧甯帶走后已一天一夜毫無任何消息，天命苑的眾人對于入學第一天便消失的凡命同學表現得并不在意。

褚云苓不一樣，天命苑的任何人消失她都不在意，可陸尋，不行。

于是便主動找上將陸尋帶走的寧甯，想向其要個說法。

據寧甯所言，她不想讓凡命的陸尋成為此界天命苑的唯一瑕疵便同他做了交易。

配合研命所的命器研究后將給予他一筆豐厚的報酬，再就是退出天命苑，要求任由他提，包括寧甯的為奴為婢。

這樣的答復結果卻令褚云苓無法接受，更不愿相信。

陸尋絕不可能是如此膚淺庸俗之輩！

褚云苓質問寧甯陸尋的下落。

然而，寧甯卻眼神閃躲，對褚云苓的質問置若罔聞，只是含糊其辭地應付著。

褚云苓的心漸漸沉入谷底，滿腔的期待如泡沫般破碎。

她失落轉身，離去的背影寫滿了落寞。

怨恨，如藤蔓般在她的心中滋生蔓延。

......

上課時，褚云苓的目光總會不自覺地飄向身旁空蕩蕩的座位，陸尋的不告而別令她心頭堵塞。

許是思念作祟，她甚至為其找好了借口，他一定有什么難言之隱。

可又有另一個聲音擾亂她的心神。

凡命的他能有什么難言之隱呢？膽小好色，誰又說得準他不會陷入寧甯的溫柔鄉呢？

越是思索就越是難眠，似乎每一個夜晚都成了煎熬，精神也變得愈發衰弱憔悴。

直到這天靈食館見到的熟悉背影，來不及再看剛盛好的靈食，便朝著那道背影追去。

可是，無論身姿容貌，就連說話語態、眼中神韻都處處透著陌生。

一切，似乎都在無情地告訴她，他，不是陸尋。

她卻仍不死心，在兩人擦身而過之際，她努力地細嗅著。

然而，曾經的異香卻并未出現。

或許，真的不是他。

褚云苓望著那逐漸遠去的背影，變得愈加迷茫。

陸尋，你究竟在哪兒！

無聲的吶喊在她心間回蕩，每個字都浸滿少女的思念與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