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卷起的雪花在紫禁城翻滾著,飛舞著,朱紅色的宮墻,在這些白精靈映襯下,顯得愈發嬌艷動人。紅色燈籠懸掛在宮門上,顯得格外喜慶,臨近春節了。
明朝的春節是從初一放到初五,所以春節前這幾天朱由檢格外忙碌,在批閱完所有奏疏后,他生怕還有未竟事宜,特意在文華殿召開了一場大朝會。
“遼東袁崇煥可有奏報?”朱由檢向首輔張瑞國問道。
遼東的皇太極可是虎視眈眈,馬虎不得,所有遼東來的奏報,朱由檢都吩咐一到就送上來,要錢要糧,無有不允。
張瑞國拱手一揖道:“啟稟陛下,近日遼東并無奏報。”
“固原,陜西呢?”
“也無。”
朱由檢松了口氣,那看來可以過個安穩年了,可又聽張瑞國說道:“五省總督朱燮元倒上了個折子。”
“哦?所為何事?”朱由檢身子原本微靠在龍椅上,一聽是貴陽朱燮元的奏報,忙挺直了身子,提起精神問道。
見皇帝一臉緊張,張瑞國笑著說道:“陛下勿慮那是一封捷報,奢崇明和安邦彥兵犯永寧被我軍擊退,斬首千余。”
聞言,朱由檢也笑了起來:“哈哈,倒是朕杞人憂天了,將士們沖鋒在前,不能讓他們的血白流,就由內閣依功論賞吧。”
張瑞國帶著一眾閣臣,躬身答道:“是。”
朱由檢又看向戶部尚書畢自嚴,笑著打趣道:“畢愛卿可不要舍不得你的荷包袋,這錢朕不出了。”
哈哈哈,此話一出,文華殿眾臣都笑了起來,陛下真是幽默。
畢自嚴也笑著應聲道:“陛下說笑了,既是封賞有功將士,微臣自然慷慨解囊。”
畢自嚴有底氣說這話,之前查抄八大晉商得的八百萬兩銀子,有五百萬入了他戶部的帳,后來查抄私通建奴的藩王勛貴大臣,朱由檢又給了他兩百萬兩,其它什么黃金古玩字畫店鋪田地都還沒算呢,現在他可以算是個財大氣粗的土財主,在百官六部面前說話硬氣的很。
可話又說回來了,開源節流,開源節流,開是開了,可節流怎么節?現在府庫里幾百萬兩銀子聽上去很多,可一旦遼東掀起戰火,能撐幾天?
現在陛下又四處花錢,遼東,固原,陜西,延綏,貴陽,大同,宣府,薊鎮,順天,登萊都在招兵買馬,整齊軍備,甚至腳下的京城里的勇衛營和京營,也在擴軍。
嘶,畢自嚴想到這,腦海一震,倒吸了一口冷氣,不知不覺,陛下已經擴軍十數萬了嗎,陛下莫不是要效仿武宗舊事?!
就在畢自嚴愣神時,有一人出列高聲道:“稟陛下,如今府庫雖足,可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我大明所要用錢之處頗多,故微臣建議節約開支,以求長久。”
眾臣齊齊看去,原來是御史毛羽健,平日里你不是整天花天酒地,不務正業嗎?怎么今天這么正義凜然?一副以天下民生君憂為己任的樣子。
有人看著毛羽健,心中暗笑,哈哈哈哈,你個毛羽健在這裝什么大尾巴狼,前幾天你不是娶了一房小妾,然后被老家的正室知道了,來京把小妾打了個半死,還讓你罰跪,哈哈哈哈。
朱由檢也想聽聽怎么個節約法:“愛卿細說之。”
毛羽健早已打好了腹稿,哼哼,你們驛站不是借車馬給我家那母老虎嗎?還害我在寒風里跪了一夜,就從你們下手!
只聽他大義凜然道:“驛站一事,最為民害,乘驛人馬過多,濫用無度,消耗巨大,所行之事多與公務無關,臣請裁之!”
嘩!他這話一出,滿殿皆驚!我靠!還當你毛羽健有什么好點子呢,你居然想讓陛下裁撤驛站,這怎么能行?裁了驛站,我們這些人怎么用?另外政令如何快速傳至四方?到時朝廷還是朝廷,陛下還是陛下嗎?
當即就有吏部尚書周應秋反駁:“妄語!若裁撤驛站,致自京師出的旨意政令傳達不及,豈不天下大亂!?”
“陛下,毛羽健之言實不可取,若裁撤驛站,各省各府各州縣之奏報送京,本就已久,再批返復,耗時之巨難以想象,如此天下必糜爛矣。”給事中許國榮也竭力反對。
御史姜思睿說得更是直白:“此乃亡國之言!”
一時間群情洶洶,都將矛頭對準了毛羽健,毛羽健孤立無援,左支右絀。
可又有一人站出來支持他,原來是刑部給事中劉懋。
劉懋奏道:“稟陛下,今自京官而及司道州縣官,無不借勘合,濫用驛站車馬人員,假公濟私,隨意索要夫馬、財物,實一大害也。”
“天下州縣困于驛站十之七八,用于公務十之二,用于私務十之八,臣亦請裁驛遞,可歲省銀數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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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話說出來,原本還極力反對的官員沉默了,劉懋說的是實話,他們為什么反對?就是因為生怕這些便利沒了。可你劉懋不管不顧,將事情捅到了陛下面前,再反對,就顯得別有用心了。
朱由檢張大著嘴,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裁撤驛站?這事現在到我身上了?歷史上崇禎不就是為了省錢裁了驛站,導致大量驛卒失業,政令軍情傳達不及時,了解不到地方動態,對各地失去掌控力,才變成聾子瞎子的嗎?
哦,還有那李自成造反之前好像也是個驛卒,靠!自己怎么忘記了,得下道旨意給楊鶴,讓他找找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找到了就直接殺掉!防微杜漸,從源頭上把這些日后的梟雄先斷了。
朱由檢并不知道,人都是有化名的......造反哪能用真名。
至于驛站那是萬萬不能裁的,哪怕被濫用,也得忍著,哎,將就湊合過吧。
他看毛羽健和劉懋二人更是不爽,這都什么人啊,一點水平都沒有,還敢在這大放厥詞?全是爛泥巴,直接勒令致仕算了,許國榮和姜思睿倒不錯。
“好了!驛站乃我大明之脈絡,若經脈斷絕,血液不通,人豈能存?此事不必再言。”朱由檢挺直身軀,目光掃視群臣,緩緩說道。
“陛下圣明!”首輔張瑞國高聲叫道,原本他還擔心陛下聽到能節約開支,腦子一熱同意了這事,現在看來陛下也不糊涂啊。
群臣齊聲高呼:“陛下圣明。”
事情已畢,朱由檢站起身來,笑著說道:“好了,諸事已畢,眾卿家與朕就先過個好年吧,朕先在這給諸位卿家拜年了,哈哈哈哈。”
群臣再次高呼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