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由檢在京城大動干戈的時候,貴州貴陽,云南、貴州、四川、湖廣、廣西,五省總督府大堂,也在歷經(jīng)一番風(fēng)云。
一大批將佐身著戎裝,依次分坐堂內(nèi)左右兩列,全都正襟危坐的看著,中堂上坐著的五省總督兼貴州巡撫朱燮元。
朱燮元一身緋色官服,腰系玉帶,花白的毛發(fā)稀疏的貼在頭皮上,臉上布滿了皺紋,可一雙小眼卻透著精光,身姿依舊挺拔。
左一坐著四川總兵侯良柱,右一坐著貴州總兵許成明,左二坐著一位身姿高挑,一雙劍眉如新月,眼神明亮而銳利,好一番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須眉,不是女中丈夫秦良玉還能是誰?
秦良玉字貞素,本是石柱宣慰使馬千乘的妻子,馬千乘被害后,因子馬祥麟年幼,于是秦良玉代領(lǐng)夫職,沒想到從此開啟了屬于她的傳奇!
她和她麾下的白桿兵如猛虎下山,參與了平播、平奢、援遼、抗清、勤王、剿匪等諸多戰(zhàn)役,功勛卓著,威震四方,兄弟子侄也大都在保衛(wèi)大明的戰(zhàn)役中戰(zhàn)死,真是滿門忠烈!
就連崇禎自己也作詩稱贊這位女中豪杰。
學(xué)就西川八陣圖,鴛鴦袖里握兵符。由來巾幗甘心受,何必將軍是丈夫。
蜀錦征袍自翦成,桃花馬上請長纓。世間多少奇男子,誰肯沙場萬里行!
露宿風(fēng)餐誓不辭,飲將鮮血代胭脂。凱歌馬上清平曲,不是昭君出塞時。
憑將箕帚掃匈奴,一派歡聲動地呼。試看他年麟閣上,丹青先畫美人圖。
這次奉命來到貴陽,商議平定盤踞水西的奢崇明父子和安邦彥父子一事,隨行的還有其子馬祥麟,侄兒秦翼明,秦拱明。
堂內(nèi)氣氛凝重,無人言語,只待總督朱燮元先發(fā)話。
其實一眾將官對朱燮元都十分熟悉,當初就是朱燮元帶著他們擊敗奢崇明,將他逼得投奔了水西土司安邦彥,可后來因父去世而離職服喪,后繼之人無能,才使得貴州局勢糜爛至此。
朱燮元站起身來,朝堂內(nèi)眾將拱手道:“陛下起復(fù)本督任五省總督,為的便是貴州水西之事,還望能與諸位協(xié)力同心,早日平定水西,告慰圣上。”
眾將官齊齊起身,高聲道:“愿與督憲再造大捷!告慰圣上!”
“好,有此決心就好,來,都坐下。”朱燮元往下?lián)]了揮手,示意眾將先坐下。
待眾將坐下后,他坐回了椅上,長長的嘆了口氣:“本督一路而來,見得貴州土地荒蕪,流民遍野,百姓不得安寧,生活困苦,此皆戰(zhàn)亂之苦啊。”
眾將聞言,心中也不禁一悲,哎,是啊,這仗打得實在是太久了,打了七年了,勞民傷財,軍隊疲敝,四川巡撫徐可求,貴州巡撫王三善死難,被稱作西南大將之冠的魯欽兵敗自殺,貴州總兵陣亡于貴陽城。
貴陽被圍半年,兵民相食,聞?wù)呗錅I,慘,真是慘,但現(xiàn)在朱大人回來了,事情有指望了!
“稟督憲,如今四川,貴州,民生凋敝,軍備廢弛,將士們的餉銀也很久沒發(fā)了,軍中多有怨言,現(xiàn)在實在不宜妄動刀兵。”秦良玉起身朝朱燮元一拱手,用她那清亮的女聲說道。
嗯,堂內(nèi)眾將也都紛紛點頭,哎,不是我們不打,實在是沒錢沒糧沒兵器,打了七年了,四川和貴州都被打空了。
朱燮元又嘆了一聲,取過身旁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潤了潤嗓子,點頭道:“秦總兵言之有理,此事宜徐徐圖之,陛下也已同意本督徐圖進剿的方略。”
說到這他臉上露出了微笑:“哈哈,諸位勿憂,本官赴貴陽時,便已收到內(nèi)閣文書,此次平定水西,陛下不但撥銀五十萬兩,還令湖廣調(diào)運糧草五萬石及一批軍械來貴,不日將到貴陽。”
!眾將先是愣在原地片刻,片刻后,便歡呼起來,個個都露出驚喜的神色。
陛下和朝廷居然如此大方,撥下了這么多糧草物資!五萬石糧食大約可以供他們一萬人吃二個月,撥下來的銀子也可以補足這些年拖欠的軍餉和賞銀了。
“太好了!有了這些銀子,糧草,軍械,那奢崇明和安邦彥末日就要到了!”
“哎,以前打仗總是缺銀子缺糧,現(xiàn)在終于不用發(fā)愁了。”
“嘿,老子一輩子沒打過這么富裕的仗!”
眾將都喜笑顏開,嘴角上揚,激動的舞著拳頭,有的甚至泛起了淚花,陛下圣明啊,還念著貴州和四川的百姓呢。
朱燮元笑著讓眾將安靜下來,繼續(xù)說道:“若不能早日平定水西,我等豈不是辜負了陛下的一番苦心?”
朱燮元的聲音變得堅定有力:“我意,先以此批物資,招納流民,廣墾荒土,積蓄糧食,恢復(fù)經(jīng)濟,以部分兵馬占據(jù)險要,建立營壘,防備水西,待我軍軍伍充實,甲兵銳利,糧草足備,便“四面迭攻,漸次蕩滌”一舉平定奢安之亂!如此陛下也能不為西南之事勞心了。”
“好!”
眾將都被朱燮元這番豪言壯語感染,心中熱血沸騰,恨不得現(xiàn)在就飛去水西,將奢崇明和安邦彥的頭顱砍下,送去京城,告慰他們的皇帝。
“秦總兵,陛下還有旨意給你。”朱燮元面帶微笑的走到秦良玉面前,語氣親熱道。
嗯?陛下還有旨意給我?啊?陛下不是才登基幾個月?怎么會知道遠在四川的我?盡管不解,她還是起身伏地叩首,沉聲道:“秦良玉接旨!”
她身后兒子馬祥麟,侄兒秦翼明,秦拱明,也都紛紛跪倒。
朱燮元轉(zhuǎn)身回到案邊,取過一錦盒,從里面取出一道黃色圣旨,打開念道:“今有石柱總兵秦良玉,巾幗不讓須眉,南征北戰(zhàn),為國效力,朕甚慰之。”
“今西南多事,特命秦良玉為二品誥命夫人并忠貞將軍,兼石柱總兵,于石柱練白桿兵三萬,坐鎮(zhèn)西南,以防不測,糧餉不足之處可如數(shù)報至京師,朕無有不允,另調(diào)其子馬祥麟率兵三百赴京師聽用,望卿不負朕望,為國家社稷再立奇功,欽此。”
“秦總兵接旨吧。”朱燮元笑瞇瞇道。
秦良玉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怎么會,陛下居然如此重用她石柱一族!不但讓她練兵三萬,還調(diào)兒子馬祥麟去京城!這明擺著是要重用馬祥麟啊!
秦良玉淚水漫眶,哽咽道:“陛下天恩浩蕩,良玉無以為報,秦良玉接旨!”
堂內(nèi)眾將也都一臉羨慕的看著秦良玉等人,哎,為何受陛下青睞的不是自己?可他們倒也能理解,秦良玉丈夫和兄弟都為國捐軀,石柱土司也一直是大明的絕對親信,陛下重用秦良玉等人倒也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