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秋瑩說起，喬語彤心里也有一點堵得慌。

她沒想到，原來書里這對沒活過第一章的炮灰帝后，原來關系這么不好。

不過，也不是沒有一點蛛絲馬跡。

書里提到過，胡太后嫌棄王家家世不顯，一直不喜歡這個兒媳婦。所以聽到她快要病死了，只會心里面暗暗高興。

而聽秋瑩的意思，以前的李澤珵更是個花天酒地的紈绔。

這就相當于是，老公不著調，婆婆不喜歡，身邊還有一個天天裝白蓮的小姑子和野心勃勃的小叔子，娘家又遠在千里之外……

內憂外患，形單影只。

若換了她是王妙芷，只怕也開心不起來。

秋瑩的話音一轉，又高興起來：“不過現在好啦！娘娘的身體好了，每天都能吃能喝的?！?

“陛下也變了，現在和咱們娘娘關系好的蜜里調油似的，前天還在咱們福寧宮歇了一整晚呢！春曉姐姐說起來的時候，高興的都快哭了！”

秋瑩說的是端午宮宴的那天晚上，他們仨剛剛發現系統，正在制定以后的行動方針，所以聊天聊的晚了些。

趙逸辰最后困的不行，就睡在了外間的軟塌上。

但是，在福寧宮諸位宮女的眼里，這就是皇帝陛下幡然醒悟和她們娘娘水乳交融琴瑟和鳴的鐵證啊！

喬語彤也不想戳破。

一個皇帝，一個皇后，合法夫妻。

只要他倆愿意，別說睡覺了，在城樓上打滾都行。

“所以，方尚儀也是看到皇后娘娘身體好了，心情開朗了，才這么高興的？”喬語彤若有所思。

“是啊！”秋瑩說：“方尚儀前天過來看娘娘，不巧正趕上娘娘和陛下還有王爺一起去看庫房，沒見著?！?

“她聽說娘娘的病好了，和陛下的關系也和睦了，高興的不得了，連連說是老天有眼，好人有好報呢！”

“姑姑，方尚儀只是看著兇，但是其實她對皇后娘娘可好了。就連咱們福寧宮的人，有的時候禮儀上犯點小錯，她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呢?！?

難怪剛才方尚儀來的時候，滿院子只有春曉和秋瑩不緊張。

喬語彤一直聽到這里，才明白方尚儀今天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表現。

在她心里，大概皇后娘娘的健康快樂、平安順遂才是最重要的吧。

至于其他的什么規矩禮數……只要皇后開心，統統都不重要！

喬語彤心中一動，她忽然想要知道，自己的原身夏竹，又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秋瑩年紀小，沒什么心眼，話也多，喬語彤稍微一引導，她就竹筒倒豆子一樣說了個干凈。

夏竹是京城人氏，父親在上林苑做監副，官居六品。在這京城當中，算是個芝麻綠豆般的小官。沒什么勢力，只是吃喝不愁罷了。

她十二歲被送進宮，第一份差事，是在花房做雜役。

后來，因花草侍弄的好，來到福寧宮，服侍先皇的蘭婕妤。

那一年，她十五歲。

蘭婕妤薨逝之后，福寧宮再未住過新的妃嬪，直到先帝登基，王妙芷的到來。

夏竹作為宮中老人，便成為了她的掌事姑姑。

默默地盤算一下，夏竹現在的年紀，也不過剛剛十八。

而王妙芷十六歲嫁給李澤珵，今年才只有十九歲。

喬語彤沒想到，一個為天下女子表率的國母，一個執掌一宮權柄的姑姑，居然是兩個只有十幾歲的姑娘。

真是太荒誕了，在她們那個世界，十八九歲還是無憂無慮花朵一般的年紀，而在這里，已經要擔起家國重擔。

“那你們和春曉呢，進宮多久了？”

喬語彤一面帶著她慢慢地往回走，一面輕聲問。

秋瑩笑道：“姑姑真是糊涂了，竟連這也記不得？我是去年才進宮，一進來就在福寧宮當差，還是您親自在長春宮把我挑過來的呢?！?

“春曉姐姐，是陛下在潛邸時便服侍在娘娘身邊的。后來陛下登基，娘娘成了皇后，她就跟著一起進來啦。”

“是么？”喬語彤笑笑：“看來我是真的有點糊涂了?！?

小說里，王妙芷是出場僅一章的炮灰，夏竹和春曉作為她身邊的宮女，只有兩行字。至于秋瑩，則一句“福寧宮諸宮女”就草草帶過。

可是，現在她的心情很奇妙。

仿佛有什么東西在破土發芽，慢慢地舒展枝條，變得郁郁蔥蔥。

以前看小說的時候，從來不會想那些配角、炮灰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

仿佛他們天生就只配擁有那幾行字，幾句話。

死活，榮辱，悲歡，都不重要。

他們只是作者筆下用來推動情節的工具。

可是現在，她真的進到一本書里來了。

才知道這些在書中輕如草芥的角色，原來也會在既定的框架之下，擁有自己的喜怒哀樂。

就像懸崖邊上的小草，在石縫中一點一點地扎根，伸展開枝芽，活出屬于自己的另一個人生。

回到長春宮里，方尚儀早就帶著四位女官們開始了下一輪的學習。

唐菲一見到喬語彤，就趁著方尚儀轉身的功夫，急吼吼地拉住她手，小聲說：“你們去哪了？怎么才回來？避難符都用光了，這可怎么辦？”

喬語彤按住她的手，道：“你直接下令，讓今天的禮儀學習到此為止?！?

唐菲一怔：“……理由呢？”

“不需要理由?！?

唐菲驚愕地看著她：“剛才你不是還告訴我這個這個方尚儀不好惹，讓我省著點作嗎？怎么出去了一趟，你就變得這么彪悍！”

喬語彤：“你聽我的，準沒錯?！?

以方尚儀對皇后的感情，不要說只是要求一個停止禮儀學習了，就是唐菲要天上的星星，方尚儀也能給她摘下來！

果然，在唐菲將信將疑，期期艾艾地開口后。

方尚儀說：“今天娘娘發話，那我們今天的禮儀就教到這里。”

說完，她彎下腰，姿態優美地行了個禮，又對著唐菲輕輕點了點頭，眼中笑意溫暖，這才告退離去。

唐菲終于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她認識我？”

喬語彤撫著唐菲的肩膀：“不是認識你，是認識皇后。”

“走吧，回福寧宮，我有好一段故事要和你講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