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房屋內，伊瓦爾透過簾子，打量著未開席的盛會，此時熊熊的篝火燃燒著，架在上面的牦牛鼻子里冒著騰騰的熱氣。

維京戰士們正從房間內趕來，這是一場慶祝儀式，他們終于不在是劫掠的海盜了，而是會征服這片疆土。

他放下獸皮制作的簾子，望向一旁的老者。

米格爾捋了一把胡子，他的頭發花白，臉上的皺紋很重，尤其是魚尾紋，眼窩凹陷。

“伊瓦爾，你是說哈拉爾德創造了新的斬殺歷史嗎？”米格爾舉著酒碗的手僵住，他有點不可置信的看向“無骨者”伊瓦爾。

這個孩子在他的印象中，可并不是一個英勇的戰士，至少……他在上次維京戰士比拼中排在后面，甚至當時參賽的前一夜，這個孩子還在琢磨海圖。

不管是摔跤，格斗還是兵器碰撞，他基本都是排在最后的。

伊瓦爾的左臉也有一塊刺青，皺眉之間，刺青也在不斷蠕動，他一臉詫異：

“米格爾，對于這種事情我可不會說謊，當時在場的戰士們也都看見了，他像是一頭兇猛的獅子。”

“我當然不是質疑您的話語，只是這實在不可思議，這孩子也算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你應該也知道他的想法。”

米格爾的藍眼睛已然混濁不堪。

伊瓦爾搖了搖頭：“這沒什么奇怪的，我們的族人都是天生的戰士，但是這孩子當時的樣子著實嚇了我一跳。”

他回憶著細節：“眼睛猩紅，隔著盔甲我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肌肉下的力量，他一刀就將一個不列顛士兵連人帶馬，一起劈成了兩片。”

“哎……”米格爾嘆了口氣，拄著拐杖的手輕微抖動。

“你想讓他去調查那片海域嗎？這是多么危險的事，還需要我告訴你嗎？我曾經歷過，那實在太可怕了。”

至今回想起那段記憶，他都會心有余悸，所以他一直不肯告訴哈拉爾德，那場航海中的具體細節。

在滔天的巨浪面前，他們引以為傲的長船就像搖擺的蟲子，無論他們怎樣努力的支撐風帆，還是差點翻落在深海。

還有行駛到那片海域時，漆黑的深夜中，像是能夠吞噬一切，一只龐然巨物的鯨魚，在他們的注視中被數條觸手貫穿。

伊瓦爾眼睛瞇起：

“比約恩也是這種想法，他會和哈拉爾德一起踏上旅途，我們攔不住的，這是早晚的事米格爾。把你珍藏的海圖拿出來吧，你真該跟哈拉爾德聊聊了。”

“我會的，就在盛會之后吧。”米格爾拄著拐杖起身：“時間到了……該開始了。”

伊瓦爾攙扶著米格爾，一起走出了木屋。

……

這時，已經有維京戰士圍著篝火起舞，他們拿著長劍，巨斧健美的上半身暴露著，胸毛旺盛，跳著孔武有力的戰舞。

維京女人們也穿著皮革長裙，身上的金屬物品在火光下熠熠生輝，隨著她們的舞姿輕輕晃動，發出“玲玲”的輕響。

音樂聲歡快，是吟游詩人撥動著琴弦，唱響著古老的戰歌。

哈拉爾德的記憶里有這個家伙，是在修道院附近俘虜的英格蘭琴師，他一開始本著只為上帝彈奏的初衷，拒絕出席盛會。

伊瓦爾什么也沒說，只是令人拉來了一只銅牛，這是由西方工匠打造的，而后將另一位會吹號的樂師塞進了牛肚。

然后，在牛腹下堆滿柴薪，伊瓦爾命令琴師將火點燃。如若拒絕的話，他就會把琴師扔進去，將號手放出來……

琴師只能淚流滿面的將火點燃，火焰猛烈燃燒，隨著火勢的加大，銅牛的鼻子開始騰騰冒著白氣，號手的慘叫聲通過牛嘴傳出，演變成了類似公牛的嘶吼。

最后，號手自然被銅牛火刑活活烤死，而琴師只是拜倒在地，將上帝拋之腦后，在盛會上載歌載舞。

識時務者為俊杰……李瞑在內心嘆息。

他們三人走在曠野上，李瞑感覺渾身不自在，因為那些起舞的維京女人，會時不時的看向他，那眼神火熱，舞動時抖動的會更賣力。

以往這些“下巴高”的女人只會對他不屑傲慢，所以埃米爾才只有格溫多琳這一個女人。

按照斯堪地維亞納地區的俗語，下巴高就是眼光高，看不上一般人。

而男人們則是向他投來挑釁的眼神，甚至有的摩拳擦掌，如果不是伊瓦爾兩人出來，想必慶典將會提前演變成武斗比拼。

李瞑坐在一處無人的空位，江南梔則是坐在他的身邊，比約恩去了上面，他的座位和伊瓦爾靠著，右邊是“白衣”哈夫丹。

李瞑細細望去，是一個身穿銀白色盔甲的中年男人，眉目尖銳，胡須旺盛。

“誒，你待會要怎么應對？”江南梔戳了戳李瞑的肩膀。

“什么怎么應對？”李瞑很是不解，這個女人說話似乎總是留白。

江南梔向著正對面的男人指了指。

李瞑順著看去，是比亞爾納.澤維爾。

他是部落中的戰士，殺敵無數，是一個出名的戰斗狂，幾乎與所有的勇士都打過一場，贏多輸少。差一點打破斬殺歷史，但卻讓李瞑捷足先登，并且將記錄大大延長。

他望向李瞑的眼神，就好像撞見了有趣的獵物。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李瞑沒有理會對方。

他還能怎么應對呢，對于維京人來說，無非就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以他們粗礦的性格哪有這么多彎彎繞繞的東西。

與其說粗礦，倒不如說一根筋更加貼切一些。

李瞑打量著盛會，的確很是宏大，這在哈拉爾德的印象里，上一次舉辦這樣的盛會，還是在拉格納第一次打敗不列顛士兵的時候。

視線挪移至上首，恰巧和米格爾的視線碰撞。

此時，伊瓦爾在座位上起身，端起面前的酒碗：“部落英勇無畏的戰士，我們在威塞克斯的雷丁，打敗了盎格魯-撒克遜人的軍隊，這是偉大的勝利！

“我們慶祝這一時刻，愿戰死的英魂回歸阿斯加德，他們在瓦爾哈拉神宮內，與我們一同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