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刺耳，燈光耀目，在縱情歡歌肆意舞蹈的人群之外，超霸身著不起眼的裝束，坐在酒吧卡座中，他面前的桌子上，擺著幾瓶酒，兩個杯子。

“我仍然不敢相信，蝙蝠俠是如何說服你，沒有在看到那場直播時，立即飛過去揍扁他們。”

女人饒有興趣的詢問，從桌子對面飄來。

超霸暫時沒有回答，而是淺酌一口杯子里的酒液，切片檸檬使得這杯酒不那么澀口。

“哼嗯~不說話裝酷哥？我還以為我看透你了呢，克拉克~”

在貓女賽琳娜第三次試圖用高跟鞋的鞋跟，踩在超霸的靴子之上前，超霸終于出聲了。

“外交事件，我沒有興趣參與。”

賽琳娜的眼睛并不是純粹的藍色，也不是綠色，而是介于兩者之間，猶如翡翠一般的神秘色彩，即使是在昏暗的卡座，也散發著熠熠輝光。

“嗯~淘氣，”賽琳娜不再嘗試在桌子底下較勁，而是直接在桌面上，伸出手，手指輕點在了超霸的手臂上，“壞男孩，我覺得你沒有說實話。”

就在超霸說出那些即將糾正賽琳娜想法的話語之前——

“爸、肯特叔叔，賽琳娜阿姨，我想去洗手間，我可以嗎？”細如蚊蠅的聲音，悶悶地從卡座最里面的座位傳來。

深吸一口氣，再吐出，盡管超霸很想裝作聽不見，但這里不止他，還有賽琳娜。

還有超級小子。

賽琳娜的輕笑聲從耳畔傳來，超霸嘆息著抬頭望去，賽琳娜捂著嘴，仍擋不住笑聲從她的嘴角漏出。

“哈哈~哦~可愛的男孩！你可以去，當然可以！”

哦，對了，還有夜梟的未成年雇工。

“來吧，喬，我們走。”利爪迪克抓著超級小子的手，徑直從桌子底下鉆出去，一溜煙地跑掉了。

終于暫時擺脫拖油瓶的超霸，松了一口氣。

然而，賽琳娜似乎尋找到社交場合絕妙的進攻時機，更放肆地想要將那些秘密從超霸的嘴里翹出來。

超霸舉起酒杯，又喝了一口，順帶瞥了一眼賽琳娜，她的臉頰已經飄上紅暈。

賽琳娜有些醉了，超霸可沒有，酒精對他毫無作用。

也許是時候用些謊言和欺騙，來搪塞掉對方了，超霸確信這些手段并不是毫無作用，只是用錯了時機，或者用錯了場合，亦或······用得不夠多。

“我在恐懼，恐懼事態會變成斯塔羅入侵那次的發展。”超霸搖晃酒杯，里面的冰塊互相碰撞。

斯塔羅入侵事件及后續中，對超霸影響最大的，既不是敵人的威脅，也不是和其他勢力決裂敵對的風險，而是小丑的死去，及復活。復活一個小丑？聽起來很扯，但超霸不想欠別人的人情，也不喜歡無緣無故害死一個無辜的人，準確來說是“不喜歡害死和這件事沒有牽扯的人”。

賽琳娜雙手托腮，一臉著迷地嘗試用無形的視線點燃眼前的人。

“哦~真的？克拉克？真的？”她“咯咯”地笑起來，“我沒想到，像你這樣強大的家伙，也會有恐懼的事物······方便說更多嗎？”

超霸此時的目光，卻并不在對面的賽琳娜身上，而是看向那些舞池中正在熱舞的人們，有個男人身上穿著帶有超霸標志性“U”符號的襯衫，有個女人正穿著超霸制服風格的短衫短裙，以及藍色長靴。

他并沒有為自己的“U”符號標志申請版權專利，這也使得這個標志，成為強大、專橫、失序、混亂的代稱，有些年輕人喜歡穿上帶這種標志的衣物，來彰顯他們的個性，以及對權威的無畏。也許是這樣，或者這些使用符號的人，只是單純覺得很“酷”。

“我不希望任何無辜的人因我而死去，無論是我的朋友，還是敵人，甚至是陌生人。盧瑟的死讓我愧疚，我應該給他更多的機會，而不是直接殺了他，讓他變成我生命中的一抹陰影。”

這種話，完全就是胡扯，超霸的嘴角都禁不住扯起來。如果盧瑟在這里，超霸還是會把那顆光滑的鹵蛋頭又一次打碎，除非——除非盧瑟一開始就跪下來求超霸不要殺了他。

然而，賽琳娜卻為超霸的這種說法而癡迷。

“一抹陰影？”

“是的，這個說法可能不太準確，我很難描述，就像你在書寫你獨一無二心愛的日記本時，一時不慎，因為鋼筆的筆頭斷掉，墨水泄露，而毀掉了一整頁的日記。日記的頁碼是連續的，陰影已經留下，你無法補救，只能眼睜睜看著它毀了一頁又一頁，還會影響你未來的選擇——選擇在哪些地方下筆書寫，選擇如何繞開讓你眉頭緊皺的污漬。”

“所以，盧瑟是污漬？”賽琳娜因為這個說法入迷，身體前探，盯著超霸的眼睛。

是啊，是啊，盧瑟就是馬路旁一灘發爛發臭的污水。

“我們能換個話題嗎？”超霸扶額，遮擋住賽琳娜的灼灼目光，讓這個女人不要追問下去，因為他真的不再想談盧瑟了，畢竟盧瑟已經是個死人了，只有他的那些復制體克隆人陰魂不散，不知道在哪個角落潛伏著策劃陰謀。

話題回到了剛開始——為何超霸會恐懼？恐懼這個詞，明顯和超霸沾不上邊。

“你知道嗎？我并不只是恐懼有人會意外死亡，我更恐懼······孤獨。當然，這是最初的想法。現在，很高興我能夠擁有同事，擁有朋友，擁有能夠半夜約出來喝酒傾訴的對象。”

聞言，賽琳娜偏過頭喝酒，“有點進步，克拉克，我快要心動了，繼續努力。”

超霸挑眉，“酒友，行了吧，這個時間點，我通訊錄里面還閑著的夜行生物可不多。咳嗯！話題回來，強尼快客差點把新聞發布會變成屠殺現場那次，還好我及時反應過來，不過，后面的發展糟糕到令我不愿回憶——我生氣了，飛到宇宙中，你猜怎么著？”

賽琳娜用她嬰兒般純凈無暇的明亮眼眸，看著超霸，等待答案。

“那里太暗了，太黑了，沒有任何聲音。總有些異想天開的小說家，以為宇宙漂流冒險是充滿激情和戰斗的，要我說，那里什么都沒有，只有孤獨，唯有孤獨，哪怕是億萬恒星遙遠的光影，也改變不了這種刻骨的孤獨，所以······”

“所以？”賽琳娜追問。

“所以我回來了，就像我從未離開，然后我狠狠踢了毀滅日的屁股，在那個戰場廢墟上重建的城市公園，留下了我的黃金雕像，嘿，應該沒有人試圖去從上面刮些純金粉末去換錢吧？也許我得抽個時間去看看。”

兩個人一齊笑起來，賽琳娜稱贊超霸的笑話功力見長，活躍氣氛的時機不錯。

成年人擁有的自由閑暇時間總是不多，利爪迪克拉著超級小子回來了，因為“超級小子弄臟了他自己的褲子”。

血壓飆升，超霸瞪向超級小子，而后者只是帶著眼淚解釋，酒吧男廁所實在太臟了，超級小子試圖飄起來，哦不，是盡力不踩到污穢不弄臟自己的情況下上廁所，可惜失敗了。

這已經是超霸今晚不知道第幾次嘆息了。

揮手告別賽琳娜，將她留在那個喧囂吵鬧的酒吧，超霸臭著臉拎著兩個小鬼，回到了高級公寓。

這座公寓位于一棟樓的高樓層，全景玻璃能夠讓居住在其中的人，隨時隨地俯瞰哥譚的夜色。公寓比起獨棟別墅，要少很多空間，可考慮到這是在市中心，交通便利，條件優越，足以掩蓋大部分缺點。更何況，哪怕是公寓，該有的配置和功能間也齊全。

超霸自然不是有耐心照顧小孩的人，利爪迪克似乎更勝任這個角色，但總歸利爪迪克呆在這里的時間是有限的。

在臨走之前，利爪迪克問超霸，“先生，你感到孤獨嗎？”

“我早就知道你在桌子底下偷偷黏竊聽器，跟那個家伙學壞了，”超霸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頭發，“怎么，你也對這個好奇？”

利爪迪克點頭，將頭歪到一邊的肩膀上，仰視超霸。

“如果我說是呢？”

利爪迪克思索片刻，展開手臂抱住超霸的大腿幾秒，“無論何時，先生，在你感到孤獨、在你需要我時，我會給你一個擁抱。”

“滾滾滾！”超霸剝掉了這個腿部掛件，拎到了門外，關門。

世界終于安靜了下來，整個公寓只剩超霸和超級小子兩個人，而超級小子鉆在他的房間不出來，超霸也無意再找超級小子說什么。事實上，他們也沒有什么話可說，超級小子并不是自愿跟在超霸身旁的，而超霸也已經開始后悔攬下這個“拴住超級小子”的職責。但目前看來，暫時還沒有人能夠打得過且追得上超級小子，打得過的追不上，追得上的打不過。

打得過超級小子的，也許有不少，但追得上的，目前看來暫時只有強尼快客和超霸。因為超級小子能飛，飛行這個技能，就能篩掉絕大多數超能力者，更何況超級小子的飛行是太陽能充能，速度和續航都不差。

超霸回到自己的房間，這是整個公寓獨立房間中最大的一間，有一整面的透明落地玻璃窗，有個大床，還有辦公桌及舒適的座椅，電腦自然是不可缺少的。

超霸查看電腦，瀏覽網頁，還有他“克拉克·肯特”身份的銀行賬戶信息。有幾條匯款記錄，那是“犯罪辛迪加”公司的工資、獎金、股權分紅，匯出記錄比較零碎，基本都是普通的消費，比較大額的是購買公寓的消費，超霸用購買代替租賃，哪怕這要花費多得多的錢。說到錢，目前犯罪辛迪加公司還沒有團體活動或者明面上的收入，他的犯罪同盟可能仍然在用小金庫向這個公司輸血，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名目，慈善捐款？真是沒有必要。

瀏覽到“外星使者拜訪地球”的社交媒體新聞時，超霸忍不住頻繁點進查看。哪怕那場血腥直播讓所有人震撼，明面上各種新聞消息仍然一片和諧，輿論似乎受到管控。

“我只給你們三天，交出‘超霸’和他的附庸，否則，我將毀滅整個地球。”

神秘的外星使者，所說的話，仍然回蕩在超霸的腦海中。由超霸來處理，揍扁對方是肯定的，只是可能會讓整體事態發生意外。所以，外交事件還是交給官方人士來處理吧，超霸和他克拉克·肯特又有什么關系，他不想扯上麻煩，樂于清閑，不管那些穿著漆黑盔甲的外星人怎么學的英語，怎么知道他超霸的名頭，他都不想管，這明顯是個麻煩，除非事態到危急階段，需要一個救世主降臨力挽狂瀾，超霸才會出手，這樣才會顯得他不是那么多管閑事。

接著，超霸又瀏覽起游戲——是的，游戲，一些聯機槍戰游戲，這種類似的游戲有很多，可能和街頭槍戰文化有關，類似喪尸文化一樣，都和環境及土壤脫不開聯系。

“叩叩！”敲門聲傳來。

不用說，這肯定是超級小子，只是超級小子大半夜不睡覺，敲門是要找超霸說什么？

一打開門，超級小子那扭扭捏捏讓人心生厭煩的身影，就出現在超霸眼前。

“我睡不著，我想······和你談談。”

超霸蹙緊眉頭，不知道拿超級小子怎么辦。給這小鬼說不高興了，不知道超級小子又要飛到哪個天涯海角哭鼻子去了。

不過，靈光乍現，超霸對于如何處理超級小子，有了靈感。

“談談？不是誰都有資格和我‘談談’，你得先通過挑戰。”

“挑戰？”超級小子困惑了。

“挑戰。”超霸露出邪惡的笑容。

······

清晨，公寓中陣陣呼喊，從窗戶中傳出。

“那里！打那！”超霸大聲呼喊加油鼓勁，“對！爆頭！哎爽！”

超級小子精神萎靡，兩眼放空，電腦屏幕上激烈的槍戰絲毫不能調動他的情緒。

“爸、肯特叔叔，”超級小子的臉上露出混合悲傷和愁苦的表情，“我累了，我不想打游戲了，我想去睡覺。”

“不！你不想！你可是超級小子！繼續！別讓我失望！看屏幕！注意！”

門鈴“叮咚”傳來，重復響起，顯得異常急促，有客人拜訪。

超級小子一時不察，在游戲中被擊斃，超霸發出懊惱的聲音。

“別再讓我失望，告訴我，你是誰？”超霸用兩個面包片夾住超級小子的臉。

“我、我是······面包夾黃油。”超級小子淚眼汪汪。

“不！你個傻嗶！你是超級小子！超人之子！僅次于我，世界上最強的存在！別再讓我失望！再給你一次機會！”超霸怒吼！

“是，爸、肯特叔叔。”超級小子哽咽回答。

門鈴還在繼續響起，為了拯救快要壞掉的門鈴，超霸及時趕到開門。

一束包扎好帶著露水的鮮花，目測沉重異常，品類多樣，足以遮住對方的上半身，徑直砸在了超霸的懷中，泥土和綠葉的芬芳涌入鼻腔，花朵并無多少香味。

“克拉克·肯特！該死的混蛋！”超女王的臉上，黑色眼影和粉底混合成一種令人作嘔的骯臟色彩，糊在了她的眼睛下方及周圍，超女王臉上是真心誠意對超霸的憎惡，以及某種惱火，“天知道我有多恨你！”

“什么？”超霸滿頭問號，只覺得來人發了瘋。

一陣女妖似的尖叫響起，超女王將手中的盒子扔在了超霸的額頭正中，超霸沒躲，盒子隨著這股力道和碰撞，在空中打開，一抹光彩綻放。

那是枚戒指，鉆石戒指。呃，可能花了超女王不少錢吧，也許她搶來的？

“操你的克拉克·肯特！”超女王的牙齒咬得咯咯響，拳頭捏緊，“我揍了那個賤人一頓，現在，我們的寶貝在哪！！！”

“······什么？”超霸的下巴幾乎要掉到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