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怔了一怔,沉默以對。
那老者道:“秦幫主臨終前,曾對我說:自信平生無憾事,死后方敢對蒼天,可只有一人,他無顏以對,那人姓楚,名鐘山,鐵爪出神入化。方才你使出一手鐵爪,我便猜出是你!”
楚鐘山道:“二十年前,秦門豪還不是幫主,他父仕途順風,頗有家財。我雖粗魯,自幼也讀些書,一心學以致用,從未想過學武。”
“我家里并不貧窮,家父是個小官,十五歲時,家里突然來了一個云游的道士,帶著一個少女。家父信道,留那道士住了些日子,談論道法,那少女初來時十分膽怯,與我相識了些時日,便熟了,日子久了,每次看見她,我說不出是什么感受,只知道心跳快了,耳朵紅了,那時我還不懂。”
“后來那道士要走了,那少女說什么也不肯走,家父也很喜愛那女孩,便要收為義女,那道士似乎早已料到,仰天長笑,說道:‘一飲一啄,莫非前定?’留下了那少女,自顧自地去了,后來我聽說他出了城便自縊身亡,那少女是他所生的女兒。”
“少女名為陸莘若,又過了幾年,家父看出我對她已有情意,于是便去問她,她不多說,只是道:‘義父對我不薄,我只聽義父的便是了。’于是我們定下婚約。二十歲時我進了官家,在秦門豪的父親手下,秦父賞識我,頗與我投機,常常邀我去他家做客,我自然受寵若驚。再后來,他請我輔佐他兒子,我兩家做了鄰居。”
“我和秦門豪就認識了,那時我和他無話不談,我不經意間告訴他我未婚妻的事,他便提議將陸莘若接過來,說道男人沒有女人不行,沒有女人便是沒有了家,即便沒有成親,也是個伴,我心想是了,于是從了他的建議,將陸莘若和家父接了過來。誰知,陸莘若一見到秦門豪便變了顏色,我卻沒有察覺。”
“成親的前半月一天夜里,我喝的爛醉,想向陸莘若表白我什么時候開始愛她,可…可她卻淚流滿面,跪下了,道:‘求你收了婚約吧,我已另有所屬了,我…我對不住你,對不住義父……’我瞬間沒了酒意,我的五臟仿佛連在了一起,壓得我上不來氣,我提起秦父送我的劍,卻舍不得殺她,就在我的劍指著陸莘若的時候,門中竄進來一個身影,只一揮衣袖,就將我長劍拂落在地,我認出他是秦門豪,他卻不看我。抱起陸莘若,像鬼一樣飄然離去了,我才發現他是個武林高手,我才發現我的口鼻流出了血,眼睛流出了淚,我也才發現,原來她從不愛我。”
“自此以后,我沒回過家,我尋覓天下武學,就是為了打敗秦門豪,報我的仇,可他們卻沒了消息,十五年以前,我見到了陸莘若,卻沒見到秦門豪,陸莘若為他生了一個孩子,他卻拋棄了她,可陸莘若竟不恨他,只是說:‘愛他的人是我,這不是他的錯,我只知道我愛他,卻不知道他是誰。’再后來,秦門豪聲名鵲起,成了你們武鹽幫的幫主,我卻再沒見過陸莘若,我與秦門豪有過三戰,我都敗了。每次都是三個回合。”
“我的仇恨越來越深,為了打敗他,我不惜到關東塞外,忍了五年極寒,在冰天雪地中,我終于練成塞外‘薩滿神功’,我回到中原,本想和秦門豪再較高下,沒想到…他死了!”
“想不到二十來,我連她的女兒都不是對手,三個回合……你們父女二人三個回合勝過了我,令我今日方知:似乎有的人生來就是勝者,無論怎樣都是勝者,有的人生來就是敗者,無論怎樣也是敗者。秦門豪是勝者,我卻是敗者。”
楚鐘山看向秦亦可,仇恨的眼神卻松弛了下來,道:“我卻不為此失意,因為我一生只愛過一個女人,而你是她唯一的一個孩子!”
說罷大笑,揮手悠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