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月再次醒來的時候,光線已經刺眼,她的頭很重,暈的厲害,她反復幾次,才看清眼前的事物,渾身酸疼,胳膊纏著繃帶,初月看著坐在旁邊的人,衣冠楚楚,容貌俊朗,卻帶著幾分說出的親切,弱弱的說道“你好。”
“醒了?”男人聲音溫和,“頭疼么?”
“有些暈,不敢動。”
男人溫聲說道“喝點水嗎?”
“不了。”初月低聲說道“謝謝您送我來醫院。”
男子笑容溫和“分明是我的司機撞了你,你還謝我,你這姑娘怕是撞傻了。”
初月聽了才明白自己才是受害者,“我當時沒反應過來。”
“你叫凌初月?”男子詢問道,因為辦理住院,她怎么也叫不醒,只能讓秘書在她身上找找證件。
“是的。”
男子又問“凌肅川是你爺爺?”
初月點點頭,“您認識我爺爺?”
男子笑容更加柔和“我見他的時候,還是個孩子,但我在族譜里見過你的名字。”
“我?您是?”
“凌若風,你該叫我一聲堂哥。”
初月有些愣住了,這怎么還撞出來一個親戚,“你是大爺爺的孫子?”
“反應不算慢,還沒傻。”凌若風看著她,若有深意的笑笑“我對你的名字很深刻。”
“是爺爺取得,說我出生的時候天上一彎淺淺的月牙,正月初一,就取名初月。”
凌若風似乎陷在回憶里,好一會兒才開口“我小妹也是正月初一出生,我爸取名子初。”凌若風嘆息一聲“可惜滿月宴上被人帶走了,生死不知。”
這件事初月也聽爺爺提起過,之后大爺爺一家與大伯父就去了國外生活,大伯父派人在國內管理公司的事。“堂哥,不好意思,提起你的傷心事了。”
“沒什么,我小妹如果活著,應該也跟你這般大了。”
初月笑笑“那堂哥不嫌棄就當我是妹妹。”
凌若風摸摸她的頭發,說不上為什么,總有些親近感,“求之不得。”“我剛剛接手國內的業務,回國不到2個月,等你好了,帶我去見見大爺爺吧。”
初月乖巧的答應,一旁的手機震動著,初月看著熟悉的手機號,是顧璟時的,沒有心情接聽。上下滑動,從昨晚到現在半山別墅的陳叔已經打了二十幾個電話。還有顧璟時的助理徐喬十幾個。這會兒輪動他自己打了。
“不想接?”
初月眼中情緒復雜,凌若風沒有再問,“想吃什么?”
“堂哥,我吃不下。不用麻煩。”
凌若風哄著她“不吃飯哪有體力恢復,等我回來。”
初月手機還在震動,可自己就只是看著,眼眶有些紅了,丁的一聲短信,因為初月刪掉了顧璟時的微信,改用最原始的短信了。“凌初月,立刻給我回電話。”
“你還有理了,懶得理你。”初月繼續把手機放回桌上,躺在床上瞇一會。
仿佛回到了13歲那年,省里計算機網絡安全大賽的頒獎典禮上,他手握著冠軍獎杯,笑容干凈清澈,那笑容印在她心里許多年。畫面流轉,又好似來到了15歲那年全國比賽的領獎臺,她又一次看到那清澈自豪的笑容,就像她的引路人、啟明星,這些年都是她的目標,她還記得自己羞羞怯怯的去主動與顧璟時搭訕,想要加入他的國際戰隊參加比賽,卻因為年紀小被拒絕了。
她清晰的記得,他們站在海棠樹下,滿樹繁花偷偷窺視著少女的羞怯與心跳,陽光下,顧璟時告訴他,想加入他的戰隊,必須滿足兩個條件,第一是年齡滿足16歲才有參賽資格,第二是獲得全國網絡安全大賽的前三名。
海棠花隨風中飄落在初月的發梢,顧璟時輕輕撩動取下,初月出神的沉醉在他的世界里,那一刻久久縈繞在她的夢里。
她從未那樣期待過海棠花季的到來,夢境中一樹樹海棠花相擁綻放,隨風搖曳,走來的是她夢中的王子,夢醒之時,他也如約而至。
初月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聽著病房門推開的聲音,她匆忙擦拭去。怕被看見,也怕被笑話。
可那淚眼朦朧的樣子,凌若風怎么會看不出來,她不想說,他便尊重她,不問,只是陪著她吃些粥。
午后,初月小睡了一會兒,醒來時候,看凌若風不在,她想問問醫生什么時候能出院,畢竟在醫院麻煩這個撞來的堂哥也不方便。
初月左腿受傷也被包扎著,一瘸一拐的扶著走廊的扶桿,小心的走著,抬眸間看著熟悉的背影,是顧璟時,推著輪椅上的孟星霧,有說有笑,笑容溫暖。
初月看著眼睛酸酸的,她從沒想過他還有這么溫柔的一面,初月看著顧璟時半蹲下來給孟星霧蓋好毯子,自己卻要走路一瘸一拐,難道要爺爺來推自己嗎,真是丟人。
初月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可孟星霧臉上的笑容是開心的,更確切的說是幸福的,那份幸福是她的丈夫給予的,越想越是悲涼,一時失神,腳下一滑摔倒,虧著凌若風扶住她“你出來做什么?摔疼了嗎?”
初月急忙扭過頭,怕被顧璟時看見尷尬,又一想,自己想多了,他又怎么會在乎自己,出丑的只有自己。抹去眼淚,說道“堂哥,我想問問醫生什么時候可以出院。”
“醫生說要觀察兩天,如果頭不暈不吐了,就可以出院了。”凌若風心思玲瓏,自然是看出來初月的情緒是因為顧璟時,這個出了名的江城三少爺,網安大神,世界排名都是前三位的。
初月皺著眉頭,她不想在這里,不想碰見顧璟時,更不想看見孟星霧,手機的震動聲又響起來,初月心里有些慌張,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自己,可還是不愿意接聽電話。
病房的門被推開,凌若風微微一笑,“找你的。”
初月回頭,那張天人下凡的臉,并不好看,甚至眉宇間有些看不透的深意,“凌先生,我想跟我太太單獨聊聊。”
凌若風很紳士的站起來打招呼,出門間附加了一句“我以為她只是一個學生,竟不知是三少爺的太太,顧總把太太照顧的未免太粗心了些。”
顧璟時的笑意不達眼底,“凌先生,管的太多了。”
凌若風腳步一停“她是我妹妹,以后我管的更多。”
顧璟時眉宇更加深邃,長腿緩步坐在椅子上,“為什么不接電話?”
初月眼中的淚光打轉兒,不想看他。“還有必要嗎?”
顧璟時把初月手機放在桌子上“手機換回來,別給我丟人。”
初月心里覺得好笑“顧總,我用自己的老電話,哪里丟人了?換句話說,丟人丟的是我自己的,跟您沒有關系,隱婚三年,也沒什么人知道,誰又敢笑話你。”
“頭還暈嗎?”顧璟時探出手要摸一下初月的頭上包扎的位置,初月下意識的躲開,“別假好心了,去關心你的白月光吧,我死不了。”
“好好說話。”
初月聲音哽咽,“你急著跟我離婚,是因為我幫婉瑱修改了網關的方案,幫著萬和拿下來項目,以至于孟家丟了項目,孟星霧出現在這,定是又犯病了,是嗎?”
“心里倒是聽明白,我告訴過你,不要針對星霧,她的心臟隨時可能承受不住。你倒好,多管閑事,真當自己顧家三太太的位置做的舒服嗎?”
初月抹去淚光,“我舒服過嗎?顧璟時,我在顧家的地位你不清楚嗎?你有沒有正眼當我是你的三太太?”“算了,離都離了,你看不看得見,也不重要了。”
顧璟時心里說不上一抹異樣,他這三年接手顧家,穩住了自己最年輕家主的地位,壯大了顧家的發展,也關心著孟星霧的身體,與她呢,他沒做過什么。或許是心里有過一瞬間的虧欠,可想到當年下藥的事,心里就火,他最恨身邊人算計他。
“明路不走,走暗路,怪得了誰!”
初月聽著他不講理,心里的火也勾起來,“顧璟時,走到今天這一步,是我自作自受,行了吧,這三年,我伺候你,唯命是從,捫心自問,我沒有虧欠你,你就當白睡了我三年,補償你,夠嗎?”
顧璟時的臉陰沉下來,她從未這樣對自己說過話,她脾氣溫和,可骨子里始終有著驕傲,這似乎讓自己逼急了嗎?難道當年真的不是她自己下的藥。顧璟時一時間有了懷疑,可很快就恢復了平靜“跟我算賬啊?”
初月愛了他十年,這筆賬要怎么能算清,“顧璟時,你總是用遠洲哥說事情,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這三年我有見過遠洲哥嗎?又是誰三天兩頭的照顧自己的白月光,噓寒問暖,不清不楚的?”
“她身體這樣是誰造成的,如果三年前我們不結婚,她不會受到打擊,加劇心臟惡化,她也不需要受著病痛的折磨,你就沒有虧欠嗎?”
顧璟時聲音大了,初月也沒有示弱“我為什么要虧欠,是她在插足我的婚姻,霸占著我的丈夫,她才是第三者,我為什么要忍讓!為什么虧欠!”
“凌初月,你別忘了,不是你用了手段,我們會結婚嗎?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初月臉上彌漫著淚水“看來你心里一直是這么想的,好,我用手段了,我心思歹毒,歹毒到爬到你床上讓你睡我!都是我的錯!求你讓助理把結婚證取來吧,我們現在就去民政局,把本換了……”
初月最后一個字幾乎沒有發出聲音,就在激動的情緒中暈倒在病床上,“小月……小月……”
顧璟時沒想到會吵成這樣,立刻按下床邊的按鈕,等著醫生進來輸液,神情才恢復平靜。
凌若風的臉沉下來“顧璟時,她是你的太太,也是一個病人,你在病房里吵架,究竟還是不是個男人。”
“凌若風,我和她的事,你最好不要過問,少給她惹麻煩。”
“顧璟時,我小妹當年失蹤,你母親曾經出現在那里,脫不了關系,我媽不想放大此事,不代表沒有發生過,顧家有什么手段沖我來,初月是我小爺爺名下的孩子,你沒資格牽連她。”
顧璟時眼中微寒:“凌若風,我媽不會做那種事,你說話注意分寸。”
“做沒做她心里有數!”
初月輸液后,雖然頭暈的厲害,意識漸漸清醒,“別吵了,顧璟時,你走吧,我不想見你。”
“你……凌初月,我鄭重告訴你,離凌若風遠點!”
初月冷冷的說道:“我也告訴你,他是我堂哥,就是我哥哥。”“顧璟時,你什么時候有時間,我們去民政局,我就是暈死,也不會耽誤你。”
顧璟時氣的頭皮發麻,“我不想沾上人命!”摔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