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宅，廳堂。

晚膳后，石家主喚來大家，說著官府征糧的事。

“近日農民和官府之間鬧的很兇，整個縣城恐不太平，你們在外面別給我惹事，尤其是德兒！”

石厚德停下手里的玩物，小聲的“哼”了一聲。

“對了，東街孫家那兩間糧鋪的地租，已經欠了三月了，這事兒是你們誰在管？”

“爹，是孩兒在管。”石榮霄站直身子，回著石家主。

“哦？這是怎么回事？他們可是為難了你？”

石榮霄擺擺頭，“沒有。孫家兩口年近花甲，獨子又送出去當了兵，剩下兩個孤家老人相依為命，恰逢這幾月官府征糧，要的稅費是越來越高，他們已經是入不敷出，我見著他們可憐，所以便擅自主張容許他們拖欠了一段時日。”

“呵！”蘇鳶不屑一笑，提了提嗓子，“鎮上吃不飽飯，穿不暖衣，餓死街頭的人多了去了，照你這么說，每家都容他這樣拖下去，咱們石家都別吃飯了唄？”

“爹，今日孩兒會再去催問催問，盡快補上這個賬目。”

“不如讓德兒也跟著去吧，德兒在收租這塊，可是不差分毫、次次準時，或許還能幫襯幫襯霄兒。”

石家主端坐，還沒等石榮霄拒絕，就已經拍了板：“好，那就先這樣了！你們都去忙吧。”

蘇鳶的心思不言而喻，只要是能為石家獲利的事，她自是不會落下自己的兒子。

石厚德這十年，可以說是等比例長大，從一個小胖子長成了一個大胖子，聲線也變粗了。德行更是越發猖獗，要說農民心里對地主的刻板模樣，他是一點沒落下。

逛青樓、泡賭場、坐茶館，斗蛐逗鳥，聽曲看戲，沒事還喜歡把玩那些古董文玩，整日游手好閑，不務正業。

到了收地租的時間，更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對待百姓，更甚的是，還要以“保護費”的名義，多收一部分銀錢裝入自己的口袋，不照做，只能挨打，還要強關鋪子，嚇的老百姓們根本沒辦法，只能憋屈妥協。

石厚德如此為非作歹，蘇鳶在背后沒少幫忙打點當地官府，所以欺壓鄉民的事一直被壓了下去。

光是這些，百姓恨地主，是骨子里的。

出了石宅，石厚德的袍身因他渾圓的身軀而緊繃，每一步行走都似乎在向周圍散發著富貴的氣息與沉甸甸的壓迫感。他的步伐左一擺，右一擺，像極了一只胖企鵝。

“我的好弟弟！走這么急干嘛呢，等等我呀！”

聞聲，石榮霄禮貌性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身后的石厚德。

石厚德瞇縫的小眼，粗濃的雙眉，喘著粗氣，給人一臉兇相。

“孫家鋪子的事我一人便可以解決，就不勞煩德兄跟我走這一趟了。”

“誒！這是什么話呢？其實本少爺還無心想管這些破事呢，多耽誤我去看戲！奈何父親大人下了口諭，我這……不去也不行呀！”

石榮霄不作聲，背過身子加緊了腳步。

身后的石厚德笑面夜叉，暗自想著。

“王榮，好戲還在后頭呢，我會讓你嘗嘗身敗名裂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