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下來時頓覺頭昏,隱隱約約瞧著那怪物撲了過來,正心焦,霎時間,漢子眼中陡然騰起紅光,渾身力道充盈,便燃起爭斗之心,邪氣據身,怒火中燒,小乙元覺忽醒,站起身來,雙手持鋼鞭,直接就是‘殐亟刀’天伐境第三重‘傲鳳戾巔’,打殺過去,竟是一道天大的紅黑月刃,當頭劈出,
那兇物來不及躲,正撞上月刃鋒頭,頭殼登時被劈得裂開兩半,氣刃震爆,四周皆是撼顫,怪物‘咕咚’聲,倒栽于骸骨堆上,噼噼啪啪爆響,死尸往前沖了三丈,才停在小乙身前。
這回合的動顫之勢,仿若地震,從地底漫散開來,讓學院眾人都覺得腳底下晃了一下,如瓏兒、阿靜這般不知所以的,還以為真的地震,愣了下,趕緊跑出屋子查看,滿院都是學生相繼跑出,驚慌無比。
在洞口守著的諸生,嚇得滿頭冷汗,不知下面出了什么岔子,墨嵐跟小乙對過招,能覺出是小乙出了手,且這一擊的勁力,遠比當年強了百倍,自是吞了口唾沫,心頭突突的跳。
“娘的,震得我腦瓜子嗡嗡的,什么丑東西,竟敢拿雷劈我。”
神廟下方獸籠中,粗漢眼中紅芒漸漸淡去,他低頭瞅眼‘瘋鷲’鋼鞭,兵刃已然擰了麻花,整個變形,倒是廢了這件一乙的兵刃,折了不少銀錢,只氣得小乙呸了一口。
坐下歇歇,仔細觀瞧周遭,除了頭頂那個洞口,再無別的出口,四壁天頂皆是怪獸抓撓的爪痕,恐怕是還是幼獸時被帶進這間獸籠,直到養了這么大個兒,它也沒出去過,那就邪了,當年傳說到底是何物吞吃了半座房安城?
“哦,大概這東西也有爹媽,要不打哪兒來的,老子這也算超度你一番,殺生了這么多人,今日總算了結,人怪都是苦哉,唉~到底是哪個陰毒的把你關在這兒的?還拿這么多活人喂你。”
滿腦子疑問,不敢多想,耽誤景刻多了,哥哥找進來那就慘了,照三哥那脾氣,這么蒙騙了他,必是得鬧得家里不合,趕緊跑吧~
原路返回,銅像復位,關好銅門,出來見哥哥還沒把洞府大門開了,便是哀嘆一聲。
此刻,洞外,金小飐追著那賊跑了半座地宮,如今正和那蒙面賊人在晶幕地道中打得酣暢,那大個賊人功夫確實不弱,幾個連手之下,竟把金小飐逼得倒退幾步,險些摔倒,可這玉面郎君豈是吃貨,知道對手厲害后,便施出了看家本事。
雖然金小飐修習本家絕學‘殐亟十刀’還未到爐火純青,且只繼承了六式,但對付起這賊人來也是綽綽有余,礙著晶幕,怕擊打碎了,并未用星華和‘凝星裹器’,只用基趾功夫跟他廝殺。
“我認得你,你就是上回那‘骷髏鬼’,叫你這廝逃了,這回又來!”
那人聞聽,沒吱聲,直接挺刀再次襲來,金小飐隨意施用了招‘舊林封罪’便把賊人的刀勢推了回去,緊接著刀浪三迭,便將那人逼到死角,金小飐又是一記近身白打,用了式鼎福莊本門的白打招式‘烈豹捶懷’打在那人肚中。
突然,金小飐‘哎呦’一聲,左手竟然頂上那人懷里藏著的硬物,疼得郎君將手收了回來,咬了咬牙,掄起長刀便要斬向那賊子頭顱。
金小飐這拳雖打的不深,那人腹中卻也受了創傷,那藏于懷中的硬物被金小飐擊打上后,直戳賊人肚腹,逼得他一口血噴了出來,再接金小飐這刀時,賊人便有些驚慌失措,他胡亂將手中砍刀砥過去,卻不能與‘紫鯉’一合,神刀‘紫鯉’當空劈下,立時斷挫了賊廝的厚背砍刀,直把刀刃鑲入賊人肩頭,那人身形往下卸力,這才躲過了被神兵劈身而過的劫難。
金小飐知道賊人懷中揣著的東西很是重要,便一腳踢過去,踹在了那人懷中,將他懷中物踢飛出來,賊人見了心中緊縮,便要去追飛出的包裹,玉面郎君豈能讓他隨意行事,郎君手中刀勢陡然快了幾分,招招都是奔著他要害之處斬殺。
蒙面賊見對手難纏,咬牙舍了那物,往回逃跑,金小飐卻不放過他,撿起賊人丟下的包裹,拎在手里,拔了根火把追了上去。
追出地道,過了水潭,到了分岔石洞,他攆著那人身影鉆入了向上走的巷洞,費了好大勁,往上攀登,到了之前臨崖壁而建的墓室時,只見點點滴滴血跡,卻不見了賊人蹤影。
小飐莫名其妙,分明是個死路,可賊不見了。還想再追尋其蹤,卻不得不作罷,只因小乙還困在深巷石洞里,于是,玉面郎君‘唉’了聲,轉身趕緊往回跑。
待回到八門石屋中,金小飐趕緊重新讓深巷石門洞開,他也不敢直接進去,怕自己進去了,那賊人卻返回來,將他兩人關在里面。
郎君只能站在八門石屋中,沖著深巷里叫道:
“老疙瘩!趕緊出來!”
小乙這會兒正盤腿坐在神殿頂上,望著周圍的壁畫出神,聽到哥哥叫喚自己,趕緊起身,跑出了門,他‘嘿嘿’傻笑,瞅著滿臉焦急神色的金小飐。當哥的把小弟周身查看一遍,問道:
“沒受傷吧?”
“還好,還好,里面有幾十只鬼尸,還有個八尺高的鬼尸妖煞,我沒硬拼,躲在神殿頂上,看景兒來著!”
“妖煞?神殿?景兒?”
“要不你自己下去看看,順便拿那妖煞祭刀,你這‘紫鯉’好像自出世還沒殺過戾妖。”
金小飐有些躊躇,幾十只鬼尸還有個大個兒妖煞,實在頭皮發麻,可想著這功勞若是掙下,來年升官肯定指日可待,尋思一通,吩咐小弟道:
“那賊剛才被我打跑了,我追過去,剛到上邊墓室就不見他影子了,真見了鬼了……這底下的妖鬼不除,對學院是個大患,叫官軍來剿,又太過興師動眾,我去試試吧,你幫我看好了門,…這個看好,待會兒與你細說。”
“放心,鬼尸罩門在頭,小飐必勝。”
“叫哥!”
“哥~必勝!”
金小飐也不跟他廢話,遞給老幺個麻布包裹,活動了下雙手,拖著長刀就闖身入了深巷石門。
到了洞府中,郎君先是一驚,怪不得弟弟跟這里看景兒,龐大的晶幕隔著兩個世界,從這里望去,鷺湖的深邃更加迷人,略有絲未知的孤寂驚懼人心,時隱時現的大魚帶來的震撼,讓人血脈噴張,這般奇色可謂世間難尋。
眼花繚亂時,他倒也沒忘了正事,見得鬼尸成團、妖煞兇狠,自己并未有多少實戰經練,得想個妥帖法子拿這功勞。
小飐瞅著這堆鬼尸,便想:
‘等他們發現我,不如先下手為強,能一擊砍翻多少是多少。’
如是,他沖到尸群前面,運起真正身手來,手引‘紫鯉’長刀,橫擊百鬼如帚掃落花,砍殺這些魔物頭腦,如若切瓜,不多會兒的工夫,鬼尸們抽搐著倒在地上,有的已死、有的還在掙扎。
這般突如其來,驚了那只妖煞,巨物咆哮著帶領余下小鬼來抓金小飐。
那妖煞力大,手爪蠻橫強利,揮舞下來砸到金小飐刀上,冒出了火花,小飐心中驚過,扛住了砸打,退出幾步,心疼的看看寶刀,見沒留爪印這才心安。
有心試試自己武功如何,金小飐便拿出渾身解數應對面前的禍害,‘殐亟十刀’剛烈,可比肩魔國至寶‘謫神刀’,兩者本就不是為了常人攻伐創制的武學,上陣的話‘破陣八刀’足以,若是鼎福莊所傳‘潑風刀’已經富富有余。
而今,面對巨妖惡魔,體力遠勝常人百倍,金小飐初次迎戰妖鬼便是此等勁敵,也不免讓門外的弟弟捏了把汗。
“相信小飐,定能獲勝。”
作為雙生子特有的感驗,憨子篤定十足,卻又道:
“就不知會傷成啥樣兒?要是破了相,娘可不得罵死我……”
門內,金小飐身形輕靈,勁透淋漓,渾身血脈洶涌,看上去雖還是帥氣英俊,但更帶七分霸道,剛毅至極,仿佛不是平常那個小少爺。
長刀如長龍擺尾,利刃圓擊,斬過妖物手臂、身軀,卻不能透骨,小飐想起罩門在頭,運足力氣,沖鋒數步,憑地躍起,罩著那妖頭顱力劈過去,勢如蹈海,怒浪咆嘯,貫入妖物天靈蓋,力量之大生將妖煞砸打的趴在地下。
俊后生手拽刀柄,長刀抹過妖鬼頭顱,見那東西不動了,他才松了口氣。
“這也不咋樣啊,白長了大個兒,嘁~”
轉身,剛用地上的爛布擦了長刀,卻聽得背后‘咔嚓咔嚓’響了起來,回頭看只見得妖煞傷處爛肉擠成一團,開了鍋那般,突然,妖煞昂頭爬起,渾身赤紅發燙,肌肉筋骨暴漲,好似又高大了一圈,小飐倒吸口冷氣,趕緊擺正利刃,前后思索,準備再戰。
金小飐這年,剛剛進了‘天伐五境’初道大關‘金鳳回天’,后四境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悟透。他與這妖煞纏斗,多用‘地劫五境’,此五境與‘天伐境’相較,刀意天差地別,做不到人刀合一,‘紫鯉’寶刀之堅利發揮不到三成,力不得貫于器之頭尾,所揮刀風僅破空,而不得振元,若遇筋骨超越天元者,則不能得勢。
妖煞乃為惡靈窮兇之物,以‘殐亟十刀’地劫境對之,武者如無奇蹇根骨,不得取其要害之二三。
再來搏殺妖煞,合戰數次,‘舊林封罪’、‘彗孛飛流’、‘鸞鹥在沙’、‘鎩羽涸川’、‘毖涌凌澌’五境用盡,金小飐刀勢已老,妖煞也有小損折,兩邊卻打不破僵局,都攻伐不下。
那妖煞腿腳急戾,體力上遠勝小飐,如若再拖下去,定然得讓這妖物害了。
早年,他師叔歐靖生的首徒西門月風走過一趟白錦城,授意將阿生所創‘融星裹器’之法傳與金家小輩兒兄弟,以備不時之需。
小飐花了數年也盡然參透,‘九華陽明決’已破了五重大關,此時,他臂上迸出一縷紫金星華,融在刀上,讓‘紫鯉’現了鑾刀本樣,刀格內嵌銀鈴,只聽鈴中的磁石被氣勁震得撞鈴亂響,刀身仿佛金沙流漫在暗紫色長河中,怒濤沉吟,蓄勢拍岸。
“一擊定勝負!絕不能讓你這妖物出去涂炭生靈。”
言罷,金小飐火輪一般,沖向妖煞,‘紫鯉’沖徹而出,恍若神魚躍出江河,挾濤卷浪貫向兇邪。
天伐初境‘金鳳回天’和‘融星裹器’并‘紫鯉’,如此強悍霸道之力,區區妖煞又如何承受,剎那過眼,妖邪四分五裂灘成一片,剩下的鬼尸也被余威波及,全化成了碎塊。
金小飐收了功,鈴響聲止,振刀飛血,還了鞘,正要喘口氣,晶幕之外,鷺湖中的大魚似乎感應到什么,瘋了般沖到幕前,攪動浪花如海嘯平川,只把俊俏郎君嚇得半條命差點兒沒了。
見那大魚慢慢隱去,他去摸了摸晶幕,見堅實的很,這才踏實下心神,開始觀瞧戰場左右。
小飐轉了一圈,也不理沒死透的鬼尸殘骸,只看了眼被啃噬的那個學子,見他已經變作肉醬,僅剩下幾根掛著肉的骨頭,尸首邊是有柄漁叉和個水囊,但也看不出是劉艫來了。
無奈嘆氣,他也無心多看旁邊月白的神殿,撿了地上鋼叉戳碎了妖煞頭殼,把腦子腦漿撥了出來,最后拎起那妖殘破頭顱和手爪,用劉艫的殘衣包好,拿了他的出入牌為證,便走出了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