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見證晝雪她踏上了〖時間〗的命途之后,時墨發現后面的時間跨度仿佛加了速。
以一種第三人稱的旁觀者視角,他從無到有的見證了對方的飛速成長,明明初次見面時對方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圖書管理員,但是等到他第五次和女孩會面時,對方已經快速的爬到了國家權力的高層。
只不過和前幾次會面時相比,女孩這次的眼神中明顯帶上些許抹不去的疲憊。
“魔災正在整片大陸上快速擴散,而我們并沒有能夠抑制魔災的有效手段,現在整個人類聯邦采取的是一種全面收縮的戰策,越來越多的土地被放棄掉了。”
很是自然的坐在草坪上靠著他的肩膀,女孩的聲音中帶著絲化不開的疲倦。
“有些地方,甚至已經永久的淪為了游戲區,那些區域的規則已經完全異化,運氣好的人還能夠在那些游戲區里面成為NPC般的存在,但更多的,是整個被那些游戲區給吞噬。”
“……你需要休息。”
看著對方眼中遍布的血絲,時墨微微的搖了搖頭。
隨著對方踏上命途成為玩家,關于他以前的一些說辭也跟著不攻自破,本來他已經做好了對方和他對質的準備,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對方卻是并沒有主動提起這些事。
“哈……我們不存在休息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每分每秒有都有人死掉,需要我去處理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在口中稍微的笑了笑,女孩先是有調整了一下坐姿,然后就這么的靠著他閉上了眼睛。
“不過你說的沒錯,我現在確實很累了,借你的肩膀靠一下……”
也不知道對方到底幾天沒有睡覺,口中的一句話還沒說完,女孩的聲音便逐漸轉低,到最后直至于無。
——這是第五次會面時的全部內容。
而等到第六次會面時,時間整整往后跨越了三個年度,雖然對于他來說時間僅僅只過去了幾分鐘,但是對于對方而言,這卻是已經闊別了三年之久的再度會面。
和上次相比,女孩成熟了許多,衣著也開始偏向于內斂,當他到來時,女孩正在一個類似于初見時的圖書館的地方。
黃昏的光線穿過百葉窗,在女孩的發梢上切出細碎的金箔,這個曾經的圖書管理員正在專心修補著一本淡金色封面的書籍,銀色的光輝在她指尖處泛起了漣漪。
因為過于投入的緣故,女孩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內注意到他的到來,直到她忙完手中事有些疲憊的抬起頭時,時墨清晰的看到了女孩眼中那抹一閃而過的欣喜。
“小心……”
時墨的警告卡在了虛無的聲帶中,女孩手中的書籍頁突然迸發出銀色的光芒,書頁上的文字像是活過來的蝌蚪,就那么的順著她的手腕鉆進血管,被對方打翻的墨水瓶在空中劃出拋物線,卻在落地前詭異地懸停。
——時間,開始在她周圍編織繭房。
“這次時間過的太久了,我還以為你還要再過很久才能再次出現呢。”
和他一同坐在了高臺之上,女孩語氣中帶著一絲說不出的輕松。
此時在他們腳下的景像,是猶如細密零件一般被細密堆放在一起的繁榮城市,而在他們身后,則是一個面向整個城市的偌大鐘表,他們倆就這么并肩的坐在了整個城市的最高處
“三年……我也沒想到這次的時間跨度會這么久。”
迎著撲面而來的晚風,時墨搖了搖頭。
至今為止,他仍然沒有搞清楚那些鐘表的運行原理……或者時間的玩家會清楚一些。
“……還有三次。”
雙手撐在身旁,晃著腳仰頭看向夜空的女孩突然間開口說了這么一句話。
“什么?”
挑了挑眉,時墨轉頭看向了對方。
“很簡單,在這次之后,于我的人生中,我還能夠和你見三次面。”
在晚風中,女孩的聲音被放得很輕。
“三次之后,我們永生再不復見。”
“你……”
“我是〖時間〗的玩家嘛,四年前的時就已經是了,雖然我現在的等級才58級,但是也足夠我弄清楚一些事了。”
轉過頭,女孩看向了他,語氣輕松。
“雖然說不知道你那個時代距離我這個時代有多久,但是在你那個時候,我應該已經死了很久了。”
直視著他的眼睛,于洶涌的晚風中,女孩輕聲開口。
“因為這場相遇,本身就是命途給予其上行者們的饋贈。”
此時天色已經暗下,下方的城市亮起了萬家燈火,整個城市倒映在女孩眼中,像極了昏黃色的星海。
“饋贈……?”
“沒錯,源于〖時間〗的饋贈,那是命途給予其上曾經杰出行者們的禮物。”
略微的聳了聳肩,女孩重新轉頭看向了下方的城市。
“所以呢,這位幽靈先生,能否麻煩你告訴我你的名字呢?雖然對于你來說,這可能只是一場有些奇妙的旅行,但是對于我來說,你的出現卻是貫穿了我人生中的幾個重要階段,結果到頭來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你不覺得這很不公平嗎?”
“……時墨,玩家ID【時黑】。”
稍微的想了想后,時墨做出了回答。
“其實最開始我也不是故意……”
“來,看鏡頭。”
時墨口中的一句話還沒說完,女孩就突然間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而后將自己的腦袋靠了上去。
“這是我在中心九界那邊淘到的一件拍攝用道具,照片可以永久保存……說茄子,快點。”
有些不滿的看了他一眼,女孩開口催促了起來。
“呃……”
——第七次會面,是在第六次會面的五年后。
但哪怕時間過了這么久,時間卻似乎從來沒有在女孩的身上流逝過,如果不是后來知曉了過去的時間,時墨差點以為才僅僅只過去了一兩個月。
這一次的見面,是在一間白色的病房里。
當時墨他出現時,坐在病床前的銀發少女正苦口婆心的勸說著床上穿著藍白二色病號服的女孩。
“以后別這么拼了,萬一這一次我沒能及時趕到怎么辦?你就算是再不怎么在意自己的身體,你也要多少為我著想一下吧?”
在銀發少女的話語中,滿是某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安啦安啦,我不會死的,畢竟還有三面沒見到呢,在那之前,我是絕對不會出事的。”
手上啃著個蘋果,病床上的女孩百無聊賴般的用手指敲擊起了虛空,隨著她的動作,無數金色的絲線在她身周若隱若現,隱約可見銀色的細沙自半空中掉落,然后落地化于無形。
“又是你那個什么幽靈先生對吧?要我說,那家伙就是個超級大騙子。”
明顯的在氣頭上,銀發的少女在口中冷哼了一聲。
“就因為那寥寥幾次的見面,憑什么要你為他搭上一生?你自己數數,這些年來因為那個家伙,你都拒絕了多少個優秀男人了?所以說我就搞不明白了,那家伙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讓你這么的念念不忘!!”
“唔……長的很帥。”
在用手指點著嘴唇歪著腦袋思索了一段時間后,女孩一臉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實不相瞞,我其實是顏控。”
銀發少女:“………”
“行了,不說我了,還是聊聊你的事的,你和凱爾那家伙怎么樣了?”
似乎是在刻意的轉移話題,女孩用手指戳了戳銀發少女的手臂。
“他?我對那家伙沒感覺。”
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事,銀發少女的眼眸中掠過了一絲厭惡之色。
“以后別在我面前提起那家伙,要不是他那天跑得快,我絕對要第一個拿他試刀。”
“嗯?怎么了?”
聞言,女孩有些意外的從病床上坐直了身體。
“在之前的時候,你不是對他好像還很欣賞的樣子嗎?”
“欣賞歸欣賞,但我可從沒那種想法過,是他自己會錯意了。”
看著面前一副八卦樣子的女孩,用雙手扯住對方的臉頰將其向兩旁拉伸,銀發少女惡狠狠的開口說了起來。
“話說起來,好像是你一直都在暗地里傳八卦吧?不然別人不會誤會,你就這么的想把我給嫁出去?”
“不然呢,你都快成老女人了。”
掙脫開少女的魔爪,女孩一臉不滿。
“還有,別想轉移話題,如果僅僅是因為這種事,你之前也不知道拒絕過多少人了,但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么厭惡過一個人過。”
“……他收到了其他世界的邀請函。”
短暫的沉默后,銀發少女開口說了起來。
“他不僅想離開這個世界,同時還拉我了一大批人,甚至還對我發出了邀請。”
“哪個等級的世界?”
略微的挑了挑眉,女孩開口問了起來。
“……B級安全世界。”
面對女孩的詢問,銀發少女整個人都耷拉了下來,一直到很久之后,她才有些不情愿的做出了回答。
安全世界,那是對于抵抗住了末日并且再與末日達成了平衡的世界的總稱,其等級分為從最低級的E級到最高的S級,中心九界是SS級的安全世界,屬于是論外。
迄今為止,整個虛空中S級安全世界的數量加起來甚至還不足一手之數,一個來自于B級安全世界的邀請函,已經足夠有分量了。
“B級嗎……”
看著手中那被自己吃了一半的蘋果,女孩在心中沉吟了起來。
“區區B級安全世界而已,有什么值得可得瑟的?在不久后的未來,我們的世界也能達到這個層次,并且還會更高。”
很是有些不服氣的,銀發少女在口中嚷嚷了起來。
“那家伙的命還是我救下來的,結果他倒是好,給了我一個這么大的背刺,這種背信棄義的家伙,就該……”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沒什么大不了的。”
咬了口手上的蘋果,聳了聳肩,女孩打斷了銀發少女的話語。
“一個剛剛建立沒多久的E級安全世界,以及一個歷史悠久的B級安全世界,對方會做出這種選擇并不意外。”
“我知道,但我就是氣不過。”
肩膀無力的耷拉了下來,銀發少女在口中嘆了口氣。
“雖然我們成功通過了考驗,但是這個世界的情況并不算穩定,依舊需要足夠的玩家來進行鎮壓,而他又不打一聲招呼的就拉走了一批人,我們之后的日子會難過。”
“車到山前必有路,總會有辦法的。”
不同于銀發少女的唉聲嘆氣,女孩倒是一臉的淡定。
“不過提醒你一句,作為領袖,同時又是公主,你現在這種樣子可不能被其他人看見。”
“我知道,我才不要你提醒呢。”
抬起頭看向對方,銀發少女在臉上露出了一個如(▼皿▼#)這樣惡狠狠的表情。
“不過你記住了,下次你要是再敢像之前那樣把自己的命不當一回事的話,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哦,沒事,反正你打不過我。”
銀發少女:“………”
“話說起來,這是第七次見面了吧?”
在某銀發少女又吵又鬧的離開之后,轉過頭,看向窗外,女孩在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
“我的幽靈……不,我的時墨先生?”
“怎么弄的?”
從窗外翻身進來,時墨看向了對方的腳踝處。
在女孩的腳踝處那里,就像是被什么橡皮擦給整個的擦去了一樣,腳踝處缺失了整整的一大塊,銀色的細沙不斷從空中墜落落入到缺失處那里,但很快的就又消失不見。
“嘛……一時大意,不小心著了道,不過沒事的,我很快就能自我修復好。”
見他的視線投向,女孩干脆的對著他抬起了腳,露出了被子下藏著的白皙肌膚。
“喏,我正在用時之砂對其進行修補,大概要在床上躺上個一兩天。”
“咳……矜持一點。”
在口中咳嗽一聲,時墨移開了目光。
“我穿短褲了。”
眨了眨眼睛,女孩一臉無辜。
“并且再說了,我只是讓你看傷口而已,你在看什么?”
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