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老者一路走著,過了奉天街,路過歸真觀,經過還真寺,踏過落櫻橋。
從帝京的最東邊,一路走到最西邊。正是承龍街處。
老者抬頭望了望天,嘴角一笑,混入人群中不見了蹤影。
此時,將軍府中
“稟夜將軍,這是這次群云宴的請帖,我家二皇子托下臣送來。還望將軍和夫人轉交給大公子。”將軍府堂之中,一身著三品朝服的官員正拿著一份請帖,遞向夜子恒夫婦二人。
那官人的嘴角是壓不住的笑。看著,是帶著譏諷的。
至于夜子恒二人,則是面容發青,一臉的怒氣。
林穆琳強忍著怒意道:“張大人,這份請帖我們收不得,犬子如今身體不適,大夫說應要靜養段時間。這次的群云宴,我們去不得。”
那官人聽到這,心中更是譏笑。他早料到如此,夜大公子的病是天下共知的。
他此番來的目的,便是讓夜府顏面掃地的。
此乃讓這夜氏在朝堂上難以立足的第一步。
當朝還未設太子儲君,黨爭之勢也日漸強烈。如今朝堂之上分為三個黨派,一個是大皇子,一個是二皇子,至于第三個則是長公主。
夜家在黨爭之上支持的便是當朝的長公主。
而這所謂的張大人則是二皇子的黨羽,出此一策為的便是為讓他的主,在黨爭上少去一個強敵。現在或許效果微小。但起碼,慢慢總會有成效的。
想到這他嘴角微揚,起身:“那可不成,這可是二皇子殿下萬分囑托要交給大公子的。
二皇子也希望,大公子,能,再拔一次頭籌,以揚我大歸國威啊!”說著,他再次將請帖遞出,“還望,將軍收下。”
他心中便是篤定夜子恒不會收,這樣一來,他出了夜府,或可略微添油加醋,所謂的輿論便能將之壓倒,使其對于黨爭一事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他卻萬萬沒料到,那個曾經英姿勃發的少年,如今依舊是傲世凌人。
“既然如此,便不辜負二皇子的一番心意了。本公子,收下這份請帖了。”
夜雨不知從何處冒出,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從那官員手中拿走了那份請帖,背對過身子:“回去幫我謝謝二皇子,告訴他,這次的凌云,它依舊不會易主,讓他備好賀宴,等著為我慶賀。”
說著,夜雨微笑著回眸盯著那愣在原地的張官員。
那官員只覺一陣寒意,抖擻著身子,連忙道了聲“是”便急忙退了出去。
他能明確感受到,那寒意中,還有著一絲濃郁的殺意。
“哼…”夜雨略微嘆了口氣,“該來的,還是來了……”
夜雨緊盯著那份請帖。帖,是黑色封面的,印著龍鳳斗的樣式。打開,里面裝著一張黑卡,那上面,赫然書寫“夜府夜雨公子”幾字。
的確是他的請帖。
夜雨伸手撫摸那張請帖,眼神緊盯著,似乎在回憶什么事。
林穆琳卻已紅著眼跑到夜雨身前,拉著他的手:“雨兒,咱們不去,咱們不去。你現在的身子吃不消的,吃不消的……”
說著,林穆琳突然癱倒在地,淚水滿面。
夜雨看著母親這樣,心中不免心痛。夜子恒也是同樣,上前伸出左手扶住林穆琳:“琳兒……”
“母親,無需擔心,孩兒不會有事的。畢竟,我可是天驕啊,是不可一世的凌云公子啊!”
夜雨笑著,一臉的沒事樣。
他轉過身,右手緊握著請帖,左手隨意揮了揮,便向凌云居走去。
留在原地的林穆琳依舊放聲哭著,夜子恒的右手握拳。他的右手青筋暴起,而那拳頭在微微顫抖。
他們很清楚自己的孩子那樂觀與無事是裝出來的,為的是家族的榮耀與威名。
“可恨……我堂堂一國的大將軍竟然連自己的兒子都保護不了!”夜子恒用右拳狠狠錘了自己幾下,淚水也在眼眶中打轉。
自從夜雨的爺爺逝去之后,這夜府在朝中的威望也日漸減弱,若非與皇族有舊,兩家是世交,恐怕這偌大的朝天城早已沒有他們夜家立足之地了。
至于夜雨,倒是走得快,已經推門進了房。
房中布局很是簡易,絲毫不奢華,簡樸的給人種家徒四壁的感覺。
不過,房中酒味倒是濃郁得很。
夜雨不由皺了皺眉,立刻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他房中無酒,他也從不在房中飲酒,這酒味斷不會是房中本來就有的。也就是說,有人騙過夜府的侍衛,還進了他房間。夜府的警備可以說是除去皇宮外最為森嚴的,能無聲地進來,說明此人修為不俗,絕非凡人。
夜雨神情緊張,眼神變得犀利,放輕腳步,低下身子,緩緩前進,雙手緊緊握拳。
走了幾步,夜雨便聽見一聲笑聲,隨即一道對于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的中年男子的聲音響起:“怎么,小子,這才數年未見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夜雨停住腳步,慢慢抬起頭。此時,那個說話的男子也向夜雨靠近去。
當夜雨看清那人面貌后明顯的愣了愣。那是個還說得上英俊的男子,一頭白發,一襲玄白衣,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虛妄,威嚴感不言而喻的顯現出來。但那男子卻是一臉笑意。
男子看了看夜雨雙拳緊握的手,輕笑道:“警惕性倒是不錯……但光憑你現在的修為,就算我站在這任你揮拳,你……”男子頓了頓,俯身,用手輕輕抬起夜雨的頭,帶著滿懷笑意的眼神,“又能把我如何呢?”
夜雨沉默了,握拳的雙手握得更緊了。
的確,光憑現在自己又能如何呢?修為盡失,肉身強度甚至不如一個普通至極的凡人……又能拿面前的人如何呢?
男子看著夜雨的模樣又不忍發笑:“倒是越來越像那小子了……”男子站起身,拿起身旁的酒葫蘆飲了一口,“你想參加這次的群云宴?那東西居然還真流傳下來了……”
“想贏嗎?想護住你爺爺一世的威望嗎?想要……拿回你的一切嗎?”男子淡淡開口。
夜雨身子一顫。
“想、想……”夜雨聲音帶著顫音,他的眼中冒出了希望。
是啊!自己是修為盡失,但也的確想要贏下這次的群云宴……何況,眼前的男子必定能夠幫助自己修為……
男子放下酒葫,擦了擦嘴,似笑非笑道:“那……行禮吧!”
說完,男子突然變得一臉嚴肅站在夜雨面前。
夜雨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猛地跪下,連磕了幾個頭,嘴里恭敬且大聲喊道:“弟子夜雨,拜見師父!”
男子哈哈大笑道:“好!好啊!”
“那么……為師,便送你一件機緣……”男子揮了揮袖,眼神透著意義不明的笑意……
隨即,夜雨眼前一暗,暈倒了過去……
男子微笑著提起暈倒在地上的夜雨,一步踏入虛空之中……
此時,
夜雨的房門前不知何時貼上了一張紙條,上寫著二字“勿擾”,字跡……和本人無異……
…………
一片的漆黑……
這里,是哪?我……怎么在這?
夜雨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只有無盡的黑暗。
他抬起雙手,握了握拳,沒有什么感覺……能感受到只有身體無法言說的軟弱無力……
夜雨心中暗罵幾聲。
“那個老家伙……”夜雨咬了咬牙。
不過,好在很快夜雨就冷靜下來,分析起周圍來。
此時的他似乎置身于一片無盡的海洋之中,不過卻沒有什么可見之物,只有黑暗,但卻能支撐他站立著……
夜雨皺了皺眉,突然間一道聲音從不知何處傳來:“小子,這里是你的識海……怎么樣,是不是烏漆嘛黑的一片?”
夜雨聽著那帶有笑意的聲音,忍不住大喊:“老家伙!這是怎么回事啊!”
“哎呀呀,剛才還是一副恭敬樣呢……”男子似乎嘆了口氣,“和那家伙更加像了……”
“那你聽著,這里是你的識海……不過和正常的不同,你的識海被天道本源重創過,如今就快消散了……”
“你應該知道,修士的識海一旦消散,修士便會與大道同化,神魂盡散……”
“你的時間不多了……”
夜雨聽了一愣,這里是自己的識海,一片烏黑?還被天道重創?命不久矣?
這都什么離奇的話本子啊!
“什么意思,這到底怎么回事?”夜雨發問道,卻沒有收到答復。
“如果不想死,便按照我說的去做……至于你的問題……現在你的修為太低,還沒有資格接觸那道‘禁忌’……”
夜雨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明白了……我該怎么做?”
他的眼神十分堅定,原本的迷茫被替代,似乎想起了什么,而想起之物支撐起他不能放棄的意志。
男子笑了笑:“好……那么,聽好了……”
語氣變得嚴肅與正經起來。
“你現在應該在你的識海之晶附近,那個東西里面寄宿著你的元神,先去找到祂……”
夜雨回了聲“明白”剛準備動身,卻又發問道:“那個……識海之晶長什么樣?”
男子似乎沉默了一下才傳來聲音:“不知道……那個東西是按照修士而有不同的……所以很遺憾,這只能靠你摸索了……不過,你應該能一眼就認出來的……”
“找到了……呼喚我一聲……”
說完,男子的聲音便再也沒出現過,夜雨也只能頂著頭皮,獨自行走在這不見盡頭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