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竹屋的窗欞透出微弱的光亮。趙大川和余懷安分別召集丙字田組的弟子們,分批來到各自的住處。
“一個一個來,別擠。”趙大川坐在竹桌前,聲音壓得極低。他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摞法錢和幾塊靈石,按照事先算好的份額一一分發。
王子明接過一塊靈石,手指微微發抖:“太好了師兄!今年終于算是成了!”
趙大川瞪了他一眼,“趕緊收好,別讓人瞧見。”
另一邊,余懷安的竹屋里,趙清月正將一百法錢小心地縫進衣襟內側。她抬頭問道:“余師兄,我們這樣分批去交供奉,執事堂不會起疑嗎?”
余懷安搖搖頭:“人少反而好辦事。用靈石兌法錢,或者拿靈藥、符箓去換,比例比大批量兌換要正常得多。”他頓了頓,“記住,你們別扎堆去,分幾次去。”
侯明接過屬于自己的那份,若有所思:“難怪之前那些組拼死拼活也湊不齊......原來大批量兌換會被壓價。”
“噓——”余懷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心里明白就行。”
待所有人都領完供奉,眾人借著夜色的掩護,悄悄來到后山的小溪邊。趙大川從懷里掏出一壺靈酒,挨個給大家倒了一小杯。
“都給我小點聲!”他低聲警告,卻掩不住臉上的笑意,“意思意思就行,別真喝醉了。”
清澈的溪水嘩嘩流淌,映著零星的星光。眾人碰杯時都小心翼翼,連笑聲都壓得極低。王子明憋得滿臉通紅,只能使勁跺腳來表達興奮。
“記住,”余懷安環視眾人,聲音輕卻清晰,“交供奉時別太招搖。有人問起,就說是一點一點攢的。”
“明白!”眾人齊聲應道,又趕緊捂住嘴,互相看了看,眼里都是掩不住的喜色。
夜風拂過溪面,泛起細碎的波紋。這場簡陋的慶祝很快結束,眾人三三兩兩散去,身影融入夜色之中。那只灰麻雀不知何時落在了溪邊的石頭上,歪頭看著這一切,黑豆般的眼睛映著星光,安靜地見證著這個不為人知的喜悅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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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過后,執事堂內,幾個身著灰袍的執事正埋頭整理賬冊,算盤珠子噼啪作響。
“嘖嘖,今年怕是要走不少人啊。”圓臉執事翻著戊字田組的賬冊,搖頭嘆氣,“這才交了三成不到。”
瘦高執事冷笑一聲:“去年就跑了十幾個,今年我看得翻倍。”他蘸了蘸墨,在庚字田組的名單上劃了個叉,“這個組已經連續兩年沒交齊了,按規矩該貶為力士了。”
“可不是嘛。”圓臉執事揉了揉發酸的手腕,“新政一出,這些種地的哪扛得住?靈稻賤如草,法錢又兌不到......”
正說著,門外傳來腳步聲。王子明探頭探腦地走進來,臉上堆著笑:“兩位執事大人,小的來交供奉。”
瘦高執事頭也不抬:“哪個組的?”
“丙字田組,王子明。”
“哦?”圓臉執事來了興趣,翻開花名冊,“你們組今年能交齊幾個?”
王子明從懷里掏出一個布包,小心翼翼地打開:“回大人的話,小的交自己的那份。”
布包里整整齊齊碼著一百法錢,在陽光下泛著銅光。兩個執事同時抬頭,面露詫異。
“你哪來這么多法錢?”瘦高執事瞇起眼睛。
王子明早有準備,賠笑道:“回大人,小的省吃儉用攢了一年,又賣了祖傳的幾道符箓......”
圓臉執事將信將疑地收下法錢,在花名冊上打了個勾。
接下來的幾天,丙字田組的弟子們接二連三地來到執事堂。
“丙字田組趙清月,交供奉。”
“丙字田組侯明,交供奉。”
“丙字田組......”
起初執事們還沒在意,直到多個丙字田組的弟子來交錢時,瘦高執事終于察覺不對。他猛地合上賬冊:“等等!你們組怎么回事?”
那弟子嚇得一哆嗦:“大、大人,小的就是來交供奉......”
圓臉執事急忙翻開花名冊,手指順著名單往下滑:“趙大川交了,余懷安交了,王子明交了......”他的聲音越來越驚,“幾乎全交了?一個不落?”
瘦高執事一把搶過花名冊,瞪大眼睛來回核對:“不可能!怎么那么多,別的組到現在能交出來的,都沒有超過十個!”
“沒問題啊。”圓臉執事指著密密麻麻的打勾記錄,“師兄你看,全都齊了,一個不少。”
兩個執事面面相覷,一時無言。瘦高執事突然拍案而起:“去!把丙字田組的賬冊都拿來!我要親自核對!”
當所有賬冊攤開在桌上時,執事堂里鴉雀無聲。丙字田組四十三名弟子,供奉全部交齊,無一遺漏。
“這......”瘦高執事的手指微微發抖,“他們哪來這么多法錢?”
圓臉執事咽了口唾沫:“聽說......聽說他們組有個叫余懷安的,很會種地......”
“放屁!”瘦高執事勃然大怒,猛地拍案而起,“再會種地,能種出這么多法錢?這里面肯定有貓膩!”
他說完就要往外沖,圓臉執事趕緊起身攔住:“師兄且慢!他們一沒偷二沒搶,供奉交得明明白白,咱們拿什么由頭去查?”
瘦高執事被問得一時語塞,僵在原地。窗外,幾只麻雀撲棱棱飛過,其中一只格外肥碩的灰麻雀落在窗欞上,歪頭看著執事堂內的鬧劇,黑豆般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靈動的光。
圓臉執事見他不說話,伸手想拉他坐下:“師兄,要不算了......”
“算什么算!”瘦高執事突然暴起,一把甩開圓臉執事的手,眼中閃過一絲陰鷙,“沒由頭?呵!”他冷笑著抓起賬冊,指著上面的記錄道:“現在所有組種靈稻那兌換比例都是那樣,他們丙字田組今年突然就能拿出這么多供奉?這里頭沒鬼才怪!”
圓臉執事皺眉道:“可宗門規矩里又沒說不讓弟子自己想法子......”
“放屁!”瘦高執事猛地拍桌,“就他們那幾塊破地,能種出什么好東西來?”他瞇起眼睛,“我這就去兌換處查查,看他們到底耍的什么花樣!”
說罷,他一把抓起賬冊,大步流星地出了執事堂。圓臉執事追了兩步,最終嘆了口氣,搖頭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