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好好將寧氏一族捋一捋才行……”

“入仕的可以入朝，鄉野的可以想辦法入仕……”

“再不濟也得讓他們知曉，可以仗著皇親國戚的身份，橫行鄉野，欺行霸市！”

“只要跟瀘州寧氏有所瓜葛的，哪怕就是條野狗，也得給它配把槍！”

趙徹心里默默想著，心中欣喜，臉上卻不露分毫。

恰此時！

“陛下，張忠、王順求見。”

張忠、王順？

趙徹聞言，眉頭微挑。

張忠自不必多說，萬太后忠實的爪牙。

這些年在這深宮之中，沒少幫萬太后鏟除異己，干些構陷其他嬪妃的齷齪勾當。

王順，大奉太醫令，執掌大奉太醫署，諸子百家中醫家大家，素有清譽。

以前趙徹沒覺得這家伙有啥問題，甚至覺得他是個人才。

然而現在……

尤其是剛剛吐出的那一口黑血……

“宣！”

趙徹嘴角微微上揚，眼眸泛著冷意。

按理來說，他雖然在娘胎中便遭了黑手，導致身子骨羸弱。

但也僅是羸弱而已，還不至于年紀輕輕就有早逝之相。

這些年，他雖然勵精圖治，勤于政務。

但卻從未停止過鍛煉！

怎么說，身子骨也應該越來越好才對！

可事實卻是，自打去歲一次偶感風寒之后，他的身體每況愈下。

哪怕御膳房依據王順的方子，每日為他進補，都無濟于事。

這就不對了！

顯然其中出了什么問題！

“御膳房……王順……”

“呵呵！”

“好的很吶！”

趙徹自顧自低吟著，滿臉的冷意。

他是要成為昏君沒錯！

但他可不是什么‘何不食肉糜’的傻缺！

以前是身在局中，滿腦子皆是如何中興大奉，一統中原，功比秦皇漢武，成就不世偉業。

這也使得他分身乏術，從而忽略了一些細枝末節的問題。

但現在呢？

很快。

“奴才/微臣，張忠/王順，叩見吾皇，吾皇萬年。”

看著跪伏腳下的張忠和王順，趙徹并未讓他們起身，而是淡淡開口道：

“何事？”

張忠和王順皆是愕了下。

尤其是王順！

不知為何，說不清楚原因，他只覺得，今日的天子，跟往昔完全不一樣了……

若是以往，天子對自己不說禮賢下士，恭敬有加了。

但至少是無比和善的，不會不讓自己起身說話。

可現在……

難道是自己用藥有問題，被天子發現了？

這不可能啊！

別說天子了，就算太醫署的太醫們，也不是誰都能輕易發現自己用藥問題的！

但若不是用藥問題被發現……

天子這般態度……

一時之間，王順額頭竟不自覺的有著汗珠滾落。

倒是張忠。

他顯然還未意識到今日的不尋常。

只見他微微抬眸，皮笑肉不笑的看著趙徹道：

“回皇上話，太后娘娘得知皇上身體抱恙，實在是憂慮難安。”

“故而命老奴攜王太醫前來，替皇上好好查查身子。”

“朕無大礙。”趙徹淡漠道：

“倒是朕那老奴洪寺，久居永寧冷宮，怕是受了邪氣，身子骨日漸消瘦。”

“王太醫，你且去給洪常侍好好看看。”

說完，趙徹直接揮手，示意他們二人退下。

張忠還想再說些什么。

但當他的目光和趙徹冷漠的眼眸相撞之后，他整個人都有些寒從腳起。

到嘴邊的話，也是生生被咽了回去。

這眼神……著實有些恐怖了！

仿若他張忠再敢多言一句，趙徹就會當場將他杖斃一般！

這事……

他張忠不敢賭！

雖然他是萬太后的心腹，但也正因他是萬太后的心腹，趙徹早已視他為眼中釘！

尤其是近一年，更是多次責難于他……

……

長樂宮，永壽殿。

洪寺？

那個老東西身體出了毛病？

萬太后死死盯著跪在眼前的張忠、王順二人，神色晦暗不明。

良久。

她這才開口道：

“王順！”

“到底怎么回事？”

“皇帝的身體到底如何？”

咚~咚~咚~

劇烈的心跳聲在王順的胸腔響起。

醫家講究望、聞、問、切，很不湊巧，他所精通的正是【望】。

剛才在神龍殿，時間雖然不長，但他已然可以斷定，趙徹的身體好的很。

至于說，趙徹為何要說自己抱恙……

意圖已經很明顯！

天子在謀劃一場大局！

可眼下，他能說出實情嗎？

他不敢！

畢竟這一年來，都是他在為天子用藥。

現在他要是說天子身體很好，甚至比入宮之前還要好……

萬太后能不懷疑他是天子的人？

依著萬太后的手腕，又豈會放過他！

無法，王順只能硬著頭皮，磕頭如搗蒜道：

“回太后娘娘話，微臣確實每次都依據藥性相生相克的道理，在給陛下用藥。”

“至于說陛下是否有服藥……”

“微臣……微臣……微臣這就不得而知了！”

話落！

萬太后短暫愣神后，突然有些不寒而栗了。

天子服藥，初期都是張忠照看著，趙徹也很配合。

且事實也是，趙徹自打用藥后，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

可時間一長，因趙徹很是順從，照看服藥一事也就日益松懈下來。

現在看來！

天子怕是已經有所警覺！

故而方才才不讓王順為他檢查身體！

他這是要——

反擊！

隱忍這么多年，他終于憋不住了嗎？

呵呵！

萬太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雖說五年來，趙徹利用朝堂上的黨派相爭，拔除了不少她萬氏的朋黨。

但她畢竟從天寶末年便開始經營，且萬氏亦是司州望族。

近十年下來，其背后的能量，豈是區區一個外藩天子可以妄自揣度的？

想翻天？

哪有那么容易！

“太后，接下來……我們該咋辦？”

張忠也是想通了一些關門過節，一時不免額頭冷汗滑落。

得虧自己剛才在神龍殿沒有說出什么出格的話，否則他怕是見不到萬氏了……

萬太后一拂衣袖，不以為意道：

“既然皇帝讓去給洪寺那個老不死的看身子，那皇命不可違，王太醫走上一遭便是。”

“本宮可不想洪寺因本宮而死！”

“至于說皇帝的身子……”

“那可是龍體！”

“萬不可有半絲的閃失！”

“張忠，以后你送藥的時候，務必要親眼看著皇帝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