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屋中輾轉反側,一夜未眠絲毫沒有困意。
王全對這青花瓷瓶的執念之深,顯然不只是覬覦財物,背后必然藏有不為人知的秘密。更讓我不安的是,宋老爺在這件事中的真實目的。
自古商場如戰場,我從未輕信過誰的好意。雖然眼下得到了他的幫助,但宋老爺同樣是一位老謀深算之人,他對辛家的關注,看來甚至從我父親在世時便開始了。
天光大亮之時,我帶著瓷瓶從老宅出發,決定先找到張二爺。他在古董行中往來多年,消息靈通,或許能解開一些疑團。
沿著狹窄的小巷七繞八拐,我終于來到張二爺的鋪子。老鋪子里傳來陣陣藥香,一片昏暗。張二爺一見到我,臉上露出一絲驚訝。
“辛老板,您這是……聽說王全的人昨夜又闖進了您家,不知……?”
我壓低聲音,把瓷瓶小心翼翼地取出來,放到桌上,凝視著張二爺。
“張二爺,你在古玩這一行打拼多年,老實說,你對這瓷瓶究竟知道多少?”
張二爺的目光定格在瓷瓶上,細細觀摩,眉頭微蹙。
“辛老板,這瓷瓶看起來也就是尋常之物,你心里該有數啊?!?
話后張二爺稍一停頓,轉而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難不成,和近日一些傳言有關。傳言在長白山中,有人埋了一些財寶,又將線索刻記在一只青花瓷瓶上。”
我心中一震,不由得追問。
“這些話我也是有所耳聞,可這瓶子與辛家有何關系?難道是這件?絕無可能!”
張二爺嘆了口氣,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緩緩說道。
“辛老板,您的父親和王全的父親是結拜兄弟。當年王全父親遭難,是辛老爺庇護了他。”
聽到這些陳年往事,一些模糊的記憶慢慢浮現,張二爺接著道。
“這瓷瓶,怕是和義和團脫不了干系罷?!?
我點點頭,隨即搖起了頭道。
“這些不都是傳言嗎,怎么偏偏當了真,哪有什么義和團藏寶之事啊?倘若這花瓶真藏有什么線索,豈能留到今日,豈能還在辛家,豈能……我妻兒造此一劫。”
張二爺聞言,臉色微變,只有一聲聲嘆息。
我深吸一口氣,看著桌上的瓷瓶,心中多了一絲疑惑,也多了一分警覺。
若是王全探查確有此事,或者就是偏信了這謠言,非要逼我交出瓷瓶,給他便是。
但宋老爺的行事卻讓我愈發不解。數次危難中他相助于我,然而每次都說得模棱兩可,似乎并未將真正的意圖顯露出來。
“張二爺,您對宋老爺可有幾分了解?”我緩緩道。
張二爺低聲道。“宋老爺當年他受過您父親恩惠,如今對您出手相助,也未必全是出于私利。傳聞他與北方的軍閥有著密切關系,這瓷瓶的秘密,他或許早有耳聞?!?
正思忖之際,忽然間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我們的談話。張二爺示意我先藏起來,我迅速收起瓷瓶,退到屏風后方。
片刻后,一個穿著黑衣的漢子走進來,急聲道。“張二爺,王全的人將辛老板的宅子團團圍住了!”
張二爺眉頭一皺,轉身走過屏風,看向我道。
“辛老板,他們定不會善罷甘休。您可得盡早謀劃退路,若這北平城再待下去,只怕兇多吉少?!?
我暗自咬牙,眼下最要緊的是救出方徊和鳴兒,但目前勢單力薄,必須智取才有勝算。
沉吟片刻后,對張二爺說。
“張二爺,辛家目前危機重重,感恩相助,若此后我救出家人,必有重謝。”
張二爺道,“辛兄弟,你我生死之交,何出此言,今遭蒙難,我隨你一起,送你出城”。隨即招呼手下備好騾車。
臨行前,將瓷瓶仔細包好隨身帶著。我二人趁夜色潛出北平城,沿著小路直奔宋老爺的臨時落腳之處。
一路上,我腦中不斷閃回王全、宋老爺以及瓷瓶的各種線索,隱隱中,我覺得這瓷瓶還藏有不為人知的更大秘密。
天亮之時,我們趕至一處小屋。但見宋老爺已似乎在此等候多時,不出所料,他要親自出手了,隨即我和張二爺下了車。
見到我和張二爺,宋懷遠略微點頭,隨即正色道?!靶晾习?,張老板,一路辛苦。”
我抬手作揖,道。“感謝宋老爺搭救之恩,今日若無您屢次相救,我早已隨妻兒落入賊人之手。”
宋老板示意不必客氣,旋即目光落在我手中的包袱上。“辛老板,此物到手,你可知下一步該如何?”
“這,未曾思考,只是慌亂之間,帶了出來。王全似乎對這瓷瓶覬覦很深,想著或許能夠搭救我一家,便帶在身上?!闭f著將包袱小心翼翼展開,把瓷瓶托在手上,欲遞上前。
宋老爺抬手制止,面色復雜地道。
“瓷瓶確實不是普通之物,但這背后并非單純的舊事。”我將瓷瓶又收回包好。
“你父親當年救助之人不僅僅是王全的父親,還有幾個前朝舊人,他們將大批珍寶密藏,線索就在這個瓶上。”
“真有此事!”我和張二爺同時說道,滿臉詫色??粗卫习迥氐拿嫔?,看來,此事當真了。
北平城外,歷史的塵封已久的秘寶,正靜待著最后的揭曉。
宋老爺的神情肅穆,向我鄭重道。
“辛老板,你,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