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山崖之下。
“今日之后,便離開此處吧。”
八爪魚妖獸緩緩的說道,從它的聲音中聽不出悲喜,亦聽不出其他的情緒。
似乎從打蘇逸與之開始交流至今,它都使用著同一種語調。
蘇逸看向四周,看似和之前沒什么兩樣,但實際上此地已多了許多本不應該出現的東西。
這些東西按照八爪魚的指示分別放置在了某處,蘇逸并不清楚它們的作用。
相處兩個多月來,有關八爪魚妖獸的一切似乎還是一片茫然。
看似他做了許多,但蘇逸卻又感覺自己好像什么都沒做。
蘇逸甚至覺得,如果他的實力能再強一點的話,八爪魚妖獸也不至于委托他去弄這些能弄的到的材料。
而且在知曉了天晶巖的作用后,蘇逸總有些淡淡的不安感。
奈何他腦子里想不通的事太多太多了,八爪魚妖獸也不與他說。
“為什么?”
蘇逸逐漸醒神,開口問道。
“今日之后,不光是這座山,整個云清宗都有可能成為是非之地,只要地淵之石在這里一天,整個東洲,甚至整片大陸的目光都會陸續投射到此處。”
八爪魚妖獸依舊慢吞吞的說著,語氣中不見絲毫緊張和急迫。
“但地淵之石在我身上,不在這里了。”
“在你身上?呼嚕嚕,又有誰知道,又有誰會相信呢?”
八爪魚妖獸招牌的笑聲讓此時的蘇逸沒來由的一陣煩躁:“你為何不走?究竟是什么原因走不了?這破鎖鏈能束縛住你嗎?你的元嬰呢?就算有妖獸的話應該也有元嬰吧?我把這破爛符給撕了,你堂堂元嬰妖獸,整個云清宗又有誰能攔得住你?”
蘇逸一股腦的將所有的疑問都傾瀉了出來。
他隱約感覺自己接近真相了,卻又無法理解。
“呼嚕嚕……”
八爪魚又笑了笑,隨即沉默了半晌,開口說道:“你還需要為我做一件事。”
“告訴我地淵之石的來歷,還有這背后的秘密,以及回答我之前的問題,不然我不做。”
此時的蘇逸難得的像一個小孩子。
兩世為人的他也不清楚為什么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愈發焦躁。
經歷了社會洗禮的他覺得自己理應是一個很冷漠的人。
而在這之前,蘇逸這一路摸爬滾打之中,不知道遇到了多少人,多少事。
蘇逸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去管閑事,尤其是為其他人或事付出太多精力和時間,甚至是冒著風險。
這些在蘇逸眼里都無比愚蠢。
可自從莫名沾上了地淵之石后,蘇逸冥冥之中意識到,這件事就是和自己有關系。
雖說他無數次告訴自己,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八爪魚他一個妖獸,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深意,但這深意絕對不是為了自己……
然而……真的絕對嗎?
蘇逸無法確定這是自己的自作多情還是什么。
至少在他那,八爪魚妖獸的種種行徑都完全說不通。
“呼嚕嚕……你要記住一個地方,這個地方距離這里很遠,在西洲。”
八爪魚妖獸似乎無視了蘇逸的脾氣,慢吞吞的說著:“西洲有一宗門,名為離魂宗,你去離魂宗尋一個叫莫離的家伙,就說吞云那老家伙讓你去的。”
蘇逸皺眉,下意識的說道:“然后呢?”
“沒有然后了,你告訴他之后,他便知道該怎么做了,你可以選擇離開,也可以選擇加入離魂宗修煉,到時將你的想法告知他便可,他會安排妥當。”
八爪魚妖獸緩緩的說道。
蘇逸沉默:“今天之后我就走?”
“是。”
“沒得商量?”
八爪魚妖獸:……
似是思索了半晌,八爪魚妖獸緩緩說道:“如果你想,也可暫留,我知道你的身上有些秘密,哪怕元嬰期修士在側也可發現,但你要答應我兩個條件。”
“你說。”
蘇逸精神一振。
“今日之后,我便會被困在此地……”
“你不是已經被困在這里了嗎?”
“臭小子,別打岔。”
八爪魚妖獸話語間終于有了情緒的波動,沒好氣的說道:“記住,莫要靠近十里之內,不要想著嘗試救我,沒有意義,你也沒那實力。”
“其次,我元神顯現之時,你便立刻離開,按照我說的,去西洲,可能做到?”
“元神顯現……”
蘇逸目光中掠過一抹狐疑,但還是點了點頭:“明白了。”
“如若能拿到血元珠的話,記得去中洲的天元樓尋得元珠秘印,拿到元珠秘印之前不要動用血元珠,血元珠雖好,卻有一極大的弊端,那就是它會持續不斷的的讓內部的氣血向外逸散,而且血元珠無法裝入儲物戒指,只能隨身攜帶。”
“出門在外若是帶著血元珠的話,會有無數妖獸蜂擁而至,你會變成活靶子。”
聞言蘇逸一呆:“那這血元珠該如何去用?”
“等你尋到元珠秘印,便自然明白,時間差不多了,你該去了。”
八爪魚妖獸開始下逐客令。
蘇逸心思沉重的離開了山崖。
理論上來說,八爪魚妖獸和他太過遙遠。
但這種亦師亦友的感覺卻是此前蘇逸從未領會過的。
無論在哪接觸的人,絕大多數都懷揣著目的性才會與你靠近。
真正純凈不摻雜任何需求的交流,似乎只存在于年少時讀初中,讀高中的年紀。
然而在八爪魚妖獸身上,蘇逸感受不到任何對方的所圖。
也可能是他的修為太弱,和八爪魚妖獸相差甚遠,所以在他眼里,自己身上并沒有什么可圖的地方。
不管是哪種原因,至少蘇逸近兩個月每日往這里跑,日子過的充實且快樂。
知曉了很多自己此前不知道的東西,心態似乎也在潛移默化間發生了轉變。
不知為何,蘇逸此時突然感覺,一生安逸固然很好,但如若不能變強的話,誰又保證會不會在某一天遇到自己無法處理的情況?
或許就算更努力的去修煉,該來的也還是會來。
但至少努力過了,便無憾。
此時的蘇逸只覺大腦澄澈通明,化作一縷疾風朝大典的方向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