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來，為何行此大禮！”

宋行連忙攙扶眾人。

可族人不肯起身，反而跪得更為虔誠。

“三叔護佑我族，使我等免于丟失生計，我等感激涕零。”

宋氏一白發老者聲淚俱下。

“三叔公，若非您燒出這天青瓷，逆天改命，我宋氏必將失去官窯資格，從此沒落。”

一年輕后生話語激昂，眼中滿是敬畏。

“是啊，三叔公，您真乃我宋氏之福啊！”

眾人紛紛附和。

宋行眼見此情此景，心道那官窯資格，應是保住了。

他自知燒出新色，于瓷器一道而言意義非凡，對那天青瓷也有幾分自信，只是碎瓷并不成器，故而內心忐忑。

然宋氏族人此情此景，已昭示著一個激動人心的結果。

“大家快快起身，我不過盡己之力，為宋氏也為自己謀一條生路罷了。”

宋行溫言勸說道。

然而眾人依舊跪地不起，仿佛唯有如此，方能表達他們對宋行的感激之情。

宋行望著眼前感恩戴德的族人，心中五味雜陳，許多人他連名字也叫不出來，血緣更是早已稀薄。

然而此刻，卻感受到他們對自己的敬意是發自肺腑，毫無虛飾。

“都給我起來！”

宋行只好板起臉一聲冷喝。

宋氏數百族人皆是一驚，以為長輩動怒，終于站起身來。

宋行見狀，語氣稍緩，對族眾道：“這天青瓷得以燒成，非我一人之功，小小也有一半。”

族人皆面露驚異，又齊齊向宋小小拜謝。

宋小小“啊”了一聲，驚愕萬分，忙向后退了幾步，雙手亂擺，小腦袋如撥浪鼓搖晃：

“不不、不用謝我！小、小小不過是做了些微小之事，都是三叔的功勞！”

少女被這場面嚇得手足無措，說話結巴，俏臉漲紅，顯出幾分天真稚氣。

“都先各自回去吧。”

宋行對一眾族人命令道，他再度開口鼓勵：“這幾日為了窯神節，大家也都累了，宋氏未來之路尚遠，還需所有族人同舟共濟。”

“遵三叔教誨！”

宋氏族人聞言，個個肅然拱手，齊聲應道。

宋行目送眾人離去，心中不禁感慨，或許是兩世為人，心境已然不同。

自己如今說話之間，還真的蠻有長輩之風的......

“三叔，你太神了，竟憑一塊碎瓷片力壓汝鎮三大風火仙師！”

宋小小攥著宋行的衣袖，小臉盡是崇拜之色。

少女此刻雙目微腫，面色憔悴，哈欠連天，不覺抬手掩口，已是困意難擋。

“懷巨，快回去好好睡一覺吧。”

宋行念她一日一夜未曾歇息，和聲勸道。

宋小小揉了揉眼，強打精神，答應道：“三叔說得是，我確實有些撐不住了。不過，日后再找你一起燒瓷！”

待宋小小和族人盡散。

宋行問宋千里道：“遐征，你將窯神節上發生之事細說給我聽聽。”

宋千里一拍大腿，雙目放光，先從天青瓷一出，立時雨過天晴的異象說起，再到驚呆三大家族和汝鎮百姓，最后令督窯官也贊不絕口......

“再比一次？”

宋行聽到最后，長眉不自覺擰起。不僅如此，之后還要舉辦《風火仙師大會》……

“三叔，可是有何難處？”

宋千里面色一凜，連忙追問道。

宋行神色微斂，目光凝重：

“燒制天青瓷，技藝上已無阻礙，但是缺少調制天青釉的青瑪瑙。”

“三叔，事不宜遲，必須速速遣得力之人赴汝州采集！只是汝州相距千里之遙，山高水遠，時間極為緊迫。”

宋千里果斷定計道，不過他語調低沉，眉間難掩焦慮。

“切忌張揚，不可走漏風聲，天青釉色配方斷不可泄露。”

宋行雙手負于身后，點頭交代道。

采集青瑪瑙之事，還是交給宋千里這個族長去辦為妥。

他眸光一凝：

“萬事小心，那三家為保官窯，這次一定千方百計阻我燒瓷。”

“千里謹記。”

宋千里躬身應道。

言語舉止之間，他已完全將宋行這十六歲的少年，當作長輩敬重，不敢有一絲怠慢之心。

“什么是仙窯？”

宋行忽然心生好奇，忍不住問宋千里。

宋千里凝眉思索，良久方道：“仙窯，顧名思義，能燒制仙家法寶之窯，為天下修士所慕......”

他身為千年窯族之長，雖為凡人，卻對仙窯之說也略有知曉。

宋行靜靜聆聽，旋即自嘲笑了笑，這些事情太過太過遙遠，先顧好眼前才是，于是吩咐一聲：

“快去安排采集青瑪瑙吧！”

“是三叔！”

宋千里恭聲道，旋即匆匆離去。

商量完后。

宋行念及自身修為尚淺，決意盡快提升。

夜色方沉，汝鎮諸窯齊齊點火，窯火三日三夜不熄，這便是已有近千年歷史，窯神節遠近聞名的傳統習俗——“窯火競燃”。

只見小鎮上百口窯爐，照徹夜空，映天光與地火于一色，望之蔚為壯觀。

宋行獨步至宋氏燒窯，舉目而望，見火光耀空，赤焰熏霄，滿天烏云似乎也被染上了火色。

守夜的窯工們一見宋行，忙不迭起身，整衣伏拜，叩首至地，淚盈滿目。

如此深夜，宋行竟仍不忘巡視窯火，心系族中事業，這份盡心盡力之情，怎能不令他們感動？

“我來檢查一下窯爐。”

宋行一揮衣袖，讓窯工們起身，并命令道：“你們去抬一口水缸過來，蓄滿水。”

窯工雖不明所以，但還是俯首稱是，不多時，便抬來了一口蓄滿水的大缸。

宋行拾起火鉗，探入窯爐細細翻招，忽感一絲異動。

“果然！”

他暗道一聲，手上用力，鉗住這異動之物，一把拽出！

又是一只啖火鬼！

宋氏窯工們驚嚇出聲，他們日日燒窯，竟不知爐中竟藏有這般怪物。

“絕不是巧合。”

宋行眉宇間冷意凝聚，宋氏燒窯中的啖火鬼，看來是有人故意為之。

見識過啖火鬼口吐烈火，他這次有了經驗，眸光一厲，直接將其拋入水缸。

啖火鬼凄厲尖叫，撲騰的水花四濺，不過火難勝水，片刻化作一縷黑色濁氣。

天青洗光華流轉，將之吸入其中。

【濁氣：一兩/一斤】

宋行心頭一動，再除掉九只，下一境界所需的濁氣就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