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聽了比試規則，一顆心直墜谷底。

天青瓷燒制環境特殊，需得煙雨天方可燒成。

誠然，他也知曉，若能精確控制窯中的濕度，煙雨天氣或許并非必要。

可他由于青瑪瑙稀少難得，怕浪費材料，并沒有做這種嘗試。

而且天青瓷之開片工藝，更是倚仗綿綿煙雨浸潤瓷釉層，方才得到那美輪美奐之開片紋路。

如今晴空萬里，宋行不知該如何成就開片之工藝。

“三叔，這可如何是好！”

宋小小也驚呼道，俏臉之上滿是驚愕，愁色堆于雙眸。

少女本信心滿滿，手捧盛有開片天青瓷的木盒，孰料如今竟是無用武之地。

天青瓷乃她與宋行一同燒出，煙雨天氣對燒瓷的重要，除宋行外，她最是清楚。

宋千里雖也驚惶，然而還算鎮定，他沉聲道：“三叔，我先去為您取燒天青瓷所需的物料。”

言罷，匆匆轉身而去。

宋氏一族幾百人，乃至汝鎮幾千百姓，皆聽過那天青之瓷，需待煙雨之時，方能燒成之傳說。

如今晴空高照，卻要比試現場燒窯，個個憂心忡忡，為宋行擔心不已。

宋行此時面色如霜，冷峻非常。

他本以為風火仙師大會首輪比試，自己穩操勝券，未料竟是比的晴天現場燒瓷，實在始料未及。

不過。

倒也不止宋行一人驚慌失措，其余十九家官窯之風火仙師，更是面色大變，眼中滿是驚愕。

他們為了這風火仙師大會第一輪比試，也是早早就精心燒制了瓷器，如今同樣沒有了用武之地。

哥窯窯主章生一上前幾步，語氣不悅道：“郎大人，我等自遠方趕來，豈料如今竟是現場燒瓷。我等倉促之間，可未備燒瓷之材啊！”

一眾風火仙師齊聲應和，一時間臺下議論之聲鼎沸，嘈雜不堪：

“此規則對我等而言，實在過于苛刻，望大人明察，懇請另定規則，否則此次大會恐失公允。”

“正是！此等規則，實乃強人所難！”

“這不是拿我們尋開心嗎！”

......

郎大人面含微笑道：

“諸位仙師息怒，汝鎮乃瓷器重鎮，你等所需之燒瓷材料，此地皆有。

給你等一個時辰采集，一個時辰后，第一輪比試正式開始。”

他稍作停頓，又道：

“況且，此次風火仙師大會至關重要，你等前來，豈會毫無準備？再者，此規則乃吳國朝廷所定，我哪有權利更改。”

各家風火仙師聞言，個個面面相覷，人人面色鐵青。

心中皆道這個規則，真是太坑了！

郎大人見狀，催促一聲：“僅有一個時辰供你等采集物料，再耽擱怕是來不及了。”

十九家官窯的風火仙師無奈，只得一哄而散，紛紛趕往汝鎮集市，采買瓷器物料。

高臺之上，三位督窯官并排而坐。

“今日晴空萬里，對宋行而言，無異于絕境。”

郎大人眉頭緊皺，似有擔憂。

“煙雨之時方能燒出天青色，應該只是為瓷器增添神秘色彩的傳說。真正影響出瓷者，應是窯中的濕度，以宋行的修為，做到此點并非難事。”

另一位督窯官年大人呵呵一笑，似不以為意。

“不錯，即便此規則對宋行稍有難度，然而其余十九家官窯，更是從外地而來，未備瓷器物料，對他們而言，豈不更難？宋行好歹還坐鎮汝鎮主場。”

臧大人亦點頭附和道。

“顧大人曾有交代，宋行于瓷道天賦非凡，令我等對其稍加關照。”

郎大人端起茶盞，以茶杯蓋輕撥浮于水上的茶葉，而后輕抿一口，意味深長道。

其余兩位督窯官聞言，臉色驟變。

少頃。

郎大人又道：“不過顧大人也不許我等違背公平之原則，去關照宋行，僅僅說若成績差距相近，可優先擇取宋行。”

年大人道：“若第一輪宋行能于晴天順利燒出天青瓷，成績自然不差。只是后兩輪的法寶之瓷比試，宋行恐有艱難……”

臧大人亦道：“先看宋行能否于晴天之下，順利燒出天青瓷吧......”

一個時辰轉瞬即逝。

吳國二十大官窯的風火仙師，陸續采集物料歸來，重新齊聚窯神廟前的高臺。

郎大人見眾人皆已歸來，又環視道：

“諸位仙師，此次風火仙師大會，共分三輪比試。

首輪二十進十五，成績最次五家即淘汰。

第二輪比試為十五進十，再有五家將被淘汰。

至第三輪比試，則是十進五，最終獲勝之五家，即為五大名窯！”

此言一出。

仿若一石激起千層浪，臺下盡是嘩然。

所有風火仙師皆是驚愕不已，未曾想第一輪，竟是就要直接淘汰五家之多！

宋行聞此規則，心中亦是一緊。

他本以為此次大會之成績，乃是三輪比試之總和，即便第一輪表現不佳，后續兩輪尚可發力，逆轉局面，從而反敗為勝。

如今這規則之下，第一輪比試便是生死之局！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嘈雜之聲不絕于耳之時。

郎大人神色一凜，高聲令下：

“第一輪比試時長兩個時辰，此刻正式開始！”

吳國二十大官窯的二十名風火仙師，臉色一凜，各自選擇一座窯爐，開始摶土制胚，調制釉色。

宋行選擇了最邊緣的一座窯爐。

他身邊坐著的，正是那金丹境的風火仙師，哥窯窯主章生一。

“宋仙師，久仰了！”

章生一含笑拱手，打了個招呼。

宋行趕忙回禮，謙辭道：“不敢，晚輩久聞哥窯金絲鐵線之盛譽，章前輩之名，也是如雷貫耳。”

“不知宋仙師于如此晴日之下，能否燒出那聞名遐邇的天青瓷？”

章生一輕笑一聲，也不待宋行答話，便自顧自開始摶土制胚。

宋行聽了此問，眉頭微皺。

他此刻深吸一口氣，凝神靜息，開始認真摶土制胚。

宋行手法嫻熟，動作一絲不茍，不一會兒便拉出一件瓶形之器，瓶身線條流暢，宛如天工。

繼而，動手調制天青釉色。

正常情況下，燒窯耗時良久，至少也要大半天，然而這次比試僅有兩個時辰，時間急迫至極。

此時。

宋行暫罷手中動作，環顧四周。

但見天色晴朗如洗，碧空萬里，并無一絲煙雨之象。

他眉頭不禁又皺幾分。

“懷巨，你與族人速去抬些清水過來。”

宋行對在一旁緊張注視、俏臉滿是擔憂之色的宋小小說道。

“三叔，我這就去！”

少女忙不迭地點頭，應了一聲，便率一眾族人去取水。

汝鎮幾千百姓，正目不轉睛望著高臺。他們見宋行眉頭緊皺，又知時間緊迫，也能感知局勢之嚴峻。

小鎮女子們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似在為宋行祈禱，男人們則握緊拳頭，滿臉緊張，為宋行暗暗加油。

這風火仙師大會，不僅關乎宋氏之榮譽，亦關乎整個汝鎮之榮譽，關乎整個汝瓷之榮譽！

宋行目光深邃，他也是第一次以人力營造煙雨環境，去燒制天青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