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夫君果真年輕有為，青云直上！”

蘇羨盡力讓自己看起來驚訝又欣喜，把蘋果肌又向上擠了擠。

她果然由衷為自己感到開心，江渙心中稍暖，至少能有一人因此高興，這消息倒也算不上太壞。

“夫君，既然近日好事連連，何不趁此在府中設(shè)一場私宴？這不失為夫君與同僚們增進(jìn)情誼的好時機(jī)。”

蘇羨終于有機(jī)會說出自己默默排練一上午的臺詞，自認(rèn)為語氣十分自然。心里的盤算總歸見了亮，雖還不知結(jié)果，但也讓她悄然松了半口氣。

“設(shè)宴？”江渙略感意外。

這半月以來，夫人鮮少與人往來，本以為是她性格喜靜。但轉(zhuǎn)念一想，前一日赴宴回來她看起來很是開心，或許之前只是她未曾有機(jī)會參與這些，而不是不喜。

“若能宴請同僚，自然頗多益處，只怕夫人過于操勞。”江渙略作思忖，雖之前未曾考慮過，但并非不可行。

既然現(xiàn)在自己已被推于人前，默默無聞的計劃落空，那不如順其自然，改換策略，坐實眾人眼中善于鉆營之態(tài)。這樣一來，之后查出此次調(diào)動究竟借了誰的力，去接觸時反而更為自然。

“能為夫君添一份力，我開心還來不及，哪里算得上操勞。”

蘇羨雙手抬至胸前虛虛撫了下掌，笑容十分明媚，“只是我沒有經(jīng)驗，怕辦得不好，丟了夫君臉面。”

這下蘇羨是發(fā)自肺腑的開心。沒想到他居然這么輕松就應(yīng)允，她提前打了一肚子草稿準(zhǔn)備用于說服，如今竟全無用武之地，簡直順利得不可思議。

“夫人無需太過費(fèi)心，只簡單操辦即可。”他淡淡一笑，眸光柔和。

他看起來總是這般溫文爾雅好說話，這樣的人真能有什么至于被滅口的秘密？蘇羨暗想，會不會是組織搞了個烏龍，根本就查錯了人。

“簡單也得認(rèn)真對待。”蘇羨按下亂七八糟的想法，“就算夫君不擔(dān)心丟臉，我可不想被眾人笑話。”

她滿臉認(rèn)真，忽地起身牽起他的衣袖，往書桌前走去，“夫君，我們要好好商議一下。”

“好，依夫人之言。”

江渙看著眼前近在咫尺之人的朱唇玉面，近來相處頗多，她好像待他愈發(fā)親近。正如此時，他們挨得極近，他只需稍一垂眼，就能看清她鼻梁上那顆淺淡的小痣。

她面上噙著笑，興致盎然：“夫君可要宴請哪些賓客？”

“主要是司門和倉部兩司的同僚……”他緩緩報出官職姓名。

原來她思索時會眉頭微皺，眼睫輕閃：“可還有其他友人需要往來？”

為了他的事，她會這般上心。近來稍偃旗息鼓的愧疚好像又卷土重來，搔得他心有些慌亂。

怎么都決定辦席了，還要這般藏著掖著，蘇羨聽到江渙報出的賓客名單，熱情逐漸被澆熄了一半。

聽起來沒有一個像是隱藏大佬，她眉頭逐漸皺起，難道他還有所顧忌？她忽閃著眼睛，顯得自己無知且好奇，變著法地提醒，試圖再多問出幾個人名。

一番推拉往來，不好再追問的蘇羨勉強(qiáng)定下了賓客名單。

這些人都需要讓梟一一查探，她也準(zhǔn)備借著向陶夫人取經(jīng)的名義，從家眷處旁敲側(cè)擊，看能不能問出點(diǎn)東西。

“接下來幾日還要定下場地布置、菜品安排、席間曲樂……”蘇羨掰著手指點(diǎn)算。

她就這樣忙了起來。

暈頭轉(zhuǎn)向了幾天，蘇羨有些暗自后悔，她好像給自己整了個大活兒，投入產(chǎn)出比極低的那種。

雖然借著布置場地，這次把整個宅院布局角角落落都摸了個門清；借著購置宴會所需，和梟見了幾面交換信息然后互相嫌棄；借著商量大小事情，她拉著江渙一起相處討論，在一起的時間比之前加起來都多出幾倍。

可每到夜深人靜，她把自己摔躺在床上之后都忍不住想，她會不會忙了半天，卻只是竹籃打水？

也不是她無事唱衰。只是日子眼見著近了，賓客名單上仍舊是一堆小官小吏，梟的查探也沒得出太多有用信息。

就連她與江渙，看似日漸熟稔，相處逐漸自然，可他依然滴水不漏，看上去是一個十足意義上的好人，讓她查不出問題。

三月將過，為了這個宴會，她已經(jīng)折進(jìn)去半月時間。補(bǔ)丁都已明顯長大了一圈，可她的所謂調(diào)查，依舊停滯不前。

這些日子她心事重重，盡管面上日日端笑，可終究從眉心泄露出幾分肅然。

江渙看在眼里，知道她為宴席之事盡心盡力，大約又在因此憂心，心中更覺有愧。

“夫人可是在為宴席之事?lián)鷳n？”他柔聲問道。

“還是被夫君瞧出來了。”蘇羨扯扯嘴角，“明日就要宴請，可我總是心下難安。”

萬一請的人都沒來，萬一該來的不來，萬一真就白忙一場……可能是最近事雜而多，她又總想著時間緊迫，心頭的焦躁一日更甚一日。

“夫人已將各項事宜都打點(diǎn)得十分妥帖，席位菜品等布置你我二人也已商榷無誤。”他緩聲道來，“夫人只需歇下心好好休息，明日定會圓滿。”

蘇羨緩緩點(diǎn)頭，但到了夜晚，還是將自己裹緊在被子里，盯著帳頂出神。

她最近好像有些浮躁，她想。黑暗中看什么都只是個模糊的黑影，但她還是看著床帳上的一處，似是能看出什么名堂。

盡管已經(jīng)盡力去掩飾了，卻還是被江渙看出了情緒上的不對。只是這次能用宴席之事作為借口，若宴席辦完，所做之事卻無進(jìn)展，她又能如何遮掩。

她有些氣自己這般沉不住氣。

可不知為何，越是和江渙接近，越是能感受到他事事溫順，而他的體貼與善意，都會化成淤堵在胸前的一口氣，讓她越是著急。

都怪事情太久沒有進(jìn)展，而最近又這樣忙亂，她暗自篤定。最近兩次見到梟，雖然他沒帶來什么壞消息，也沒有催促之意，可多少看少去也是面帶頹氣，大約他也一樣心急。

她強(qiáng)迫自己閉上眼睛。

無論如何，明日她都必須探出點(diǎn)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