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悲喜
- 穿越成刺客,先殺我夫君?
- 星棲鹿
- 2278字
- 2025-05-26 23:27:50
蘇羨盯著躍動的火光一點點化為灰燼,火光之后倚著樹干的江渙眼皮又在沉沉地往下墜,好像此刻再亮的陽光再暖的火焰都照不透他頰上透出的冷青色。
火舌啃咬手指,蘇羨被燙得縮回手,重重地將落在地上的余火與灰燼盡數碾進了泥土里。
暗鏢沒入正試圖逃離現場的鳥身中,跟隨他們半路的鳥最終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哀鳴,以頭先落地的姿勢消失在了視線里。
蘇羨把自己和江渙身上可疑的東西扔了個七七八八,重新扎緊江渙胳膊上的系帶,將他攙起。
她帶著他向東幾步,時而又向西行,在不同方向上留下一些或真或假的標記——
同行的幾人自然可以根據昨晚約定好的記號尋找到他們,又不至于讓人根據留下標記的方向暴露行蹤。
東拐西繞究竟能否干擾敵人的追蹤,蘇羨說不清楚,但她頗為擔心再這樣繞下去,江渙會撐不住。
出于血液長時間不流通會導致肢體壞死的考量,每走一段路蘇羨便將扎帶松開十息。而每一次松開扎帶,她便發現江渙自傷口處因中毒蔓延的腫脹一直在緩慢地增長,她不得不每過一段時間就要將整條布帶的位置上移些許。
“夫君,你好重。”
蘇羨又一次將江渙的手繞過脖頸,在江渙耳邊小聲抱怨。
江渙輕笑,微弱的鼻息因這個笑容有一瞬加重,柔柔地拂過蘇羨的頸側,給她帶來片刻的安心。
在趕路的這段時間里,蘇羨會時不時找些無聊的話題逼迫江渙參與。
她不知讓他保持清醒是否有用,只是發現若他太過安靜,恐慌會從她的心底迅速蔓延,透過四肢百骸的每一個毛孔發出不懷好意的笑。
蘇羨偏頭去看江渙此時不甚清明的眼睛——她突然發現,原來僅僅想象它再也不會睜開的模樣,就會讓她害怕得只想逃避。
洛津的那個滿天星光的夜晚,在這段時間總是很不識相地往她腦子里闖。
她有些后悔那晚不以為意的拒絕探聽他的過往,這樣她就不會一直想些什么“如果他這樣死去,她都不知在墓碑上該給他刻什么名字”的討厭的話題。
“隨便說些什么吧,夫君。”
江渙的臉色愈發蒼白,蘇羨抽出一只手來替他拭去額上冒出的冷汗,在這個曬得人心頭煩躁的天氣里,指尖落在他的皮膚上只感受到涼意。
“說點什么都行,比如你告訴我這群人的身份,看我不殺回去把他們都收拾干凈。”
“或者,你有沒有在隊里藏一個能解百毒的神醫?當然,要是你恰巧知道這毒怎么解,我去給你找解藥也行。”
蘇羨嘴巴和耳朵互不干擾,一邊低聲在江渙耳邊絮絮叨叨,一邊又細心分辨著聽到的每一絲聲音。
當她終于聽到細微的屬于流水的奔騰聲,一顆懸在絲線上亂晃的心終于找到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安定——
沿著河流就能確定宣陽的方向,也意味著她能盡快與其他人在約定好的位置集合。不論是找幫手,還是找大夫,宣陽都是距離他們最近的選擇。
大概是否極泰來,她聽到思考和回答都慢了幾拍的江渙輕聲回答:“我知道這是什么毒……也知道解藥在哪兒。”
這句有些長的話似乎耗盡了江渙為數不多的力氣,蘇羨想要追問答案,始終沒能得到回應。
她辨認著水聲的方向,準備還是按計劃先把江渙帶到宣陽。
江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無疑成為了一劑強心針,讓她不再覺得自己是只沒頭蒼蠅。他知道解藥何在,蘇羨便有信心拿到——最重要的是真的有解藥!
天知道從得知他中毒再到他情況迅速惡化的這一路,她腦子里排演了多少出各方人馬遺憾宣布“沒救了”的苦情大戲。
這喜出望外的結果甚至讓她嘲笑起來方才病急亂投醫的自己:居然會想去那些刺客身上搶解藥,若是被那些算得上半個同行的刺客們知道都得嘲笑她的天真——
目的是殺人的他們,恨不得在武器上淬無藥可解一擊致命的毒,又怎么會隨身攜帶解藥這種東西?
流水的聲音逐漸從山林間的竊竊私語變為激昂的高鳴,蘇羨加快腳下的速度,半秒都不想多耽誤。
那條河終于出現在了她的視野里,水聲撞擊著耳膜,陽光照在河面上,有如碎金。
這實在該是一副美好的畫面,蘇羨望著粼粼的波光想。如果不是在她正站在崖上,而河流在十幾米之下的谷底的情況下。
蘇羨強做了幾個深呼吸,確認四周還算安全后,扶著江渙靠坐在一塊巨石旁。
“夫君。”
她捧起他的臉,按著他常做的那樣,手指撫上他因痛苦皺緊的眉心。
江渙有所察覺,眼球在薄薄的眼皮下滾動幾次,堪堪睜開一半,失去血色的唇瓣扯出了一道細弱的笑。
蘇羨看到了他眸子里流出的歉疚與眷戀,輕輕搖了搖頭。
“你先不要說話,保存力氣,在這里等我。”
她起身向著崖邊走了兩步,又折返回來,半蹲下平視著江渙的眼睛盯著他。直到江渙的臉上出現了一絲不解,蘇羨傾身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她滿意地看著他因出乎意料而微微張大的眼睛。
“就保持這樣,”蘇羨正色道,“好好休息,最好等我回來的時候你要比現在更精神一點,不然我真的很難把你帶到河邊去。”
蘇羨繞著崖邊走了兩圈,大致在腦海里標出了一條攀下去的路線——巖縫中有一條手腕粗細的野藤,看上去能夠支撐一陣,其下還有三兩處凸起的石頭,勉強可以作為落腳處。她抽出袖中的短刀,加上用刀借力緩沖,大概可以保證兩個人安全到達地面。
她回到巨石前,蹲下身看了看江渙傷口的情況,重新調整了扎帶的位置,把江渙傷口腫脹處的衣料撕開了些。
“夫人。”
江渙緩緩睜開眼,聲音聽起來稍微多了點力氣。
蘇羨正忙著拆他的腰帶,低著頭隨口解釋:“等會兒我用腰帶把你纏在背上爬下去,沿著河走,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宣陽。”
江渙的手落在她的手上,冷得發冰。
“夫人,你去寧昌吧。”
“我們現在應該離宣陽更近,而且你現在進寧昌可能不安全……”
蘇羨終于將江渙的腰帶抽了出來,抬頭撞進了他低垂的眼神里——帶著些許不舍的沉靜。
“此毒為三日瘴,”江渙緩而輕地說,“第一日身體會從傷口處開始腫脹,第二日腫脹處會逐漸潰爛,第三日毒發身亡。”
他停頓許久,似乎是在積攢繼續說話的力氣。
“來不及找解藥的。”
“我希望夫人先行離開。”他彎了彎唇角,“不要看見我那般丑陋嚇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