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吹在臉上讓人疼痛。
然而在京城市集上,光明正大上千雙目光關注之下,竟然出現這種捉拿兒童少年的事情。
這更讓人心寒。
拿破侖是體驗過平民不易的,因此他當政后,曾說過為政之道在于惠及全體人民。
雖然最終事與愿違,但在他力所能及的情況下,他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在眼前。
因言獲罪也不至于兒童少年啊。
喧鬧的集市,也安靜了下來,無數道渴望救世主的目光,也落在拿破侖身上,那是一種祈求天降正義的眼神。
尤其是那些被抓的兒童父母,更是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原地跪倒,對著拿破侖哭喊了起來:“大人,我們冤枉啊,您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我們是無辜的……”
伴隨著他們的哀求,那些孩童也被嚇得再次哭啼了起來。
愣是在這個即將過年的大好日子,平添了凄涼,讓圍觀百姓更是動容。
“這位貴人,有事?”
耀武揚威的捕頭一見拿破侖他們這一行的穿著打扮,剎那間也轉為謙遜、卑微。
“羅老三,此乃我們王爺,當今圣上的弟弟,信王,還不速速見過信王!”
藏在暗處的張達武快速的竄了出來,竟然一口道出了這捕頭的名字,顯然是老相識了。
“張統領!”
“信王殿下!”
羅老三等人目光一凜,接著迅速躬身:“小的羅老三,見過信王殿下!”
在他的帶領下,那些捕快也連忙躬身行禮。
信王殿下,皇帝的親弟弟。
這一下,所有人再次對少年王爺肅然起敬。
“王爺,我們是冤枉的,王爺為我們做主啊!”那群被抓住的百姓,覺得仿佛看到了光。
“安靜。”
面對這一切,拿破侖雖然有些不喜,但還是微微抬手,緩和的看向那群人:“放心,本王會為你們做主的。”
“先把這群人放了。”
他看向羅老三,并沒有什么盛氣凌人,對一個普通的警察,他還沒有必要擺臉色,他也知道這些人奉命行事。
“王爺……”
羅老三反而猶豫了一下,旋即就果斷揮手:“放人!”
捕快們一下子把這些人放開了,頓時那群人更是喜極而涕,接著對拿破侖千恩萬謝,因為他們清楚的知道,進了牢獄就是脫層皮。
“不必了,大家散了,已經沒事了,回家吧。”
拿破侖對那群人揮手,同時也看向周圍的百姓,也揮手:“大家散了,沒事了。”
圍觀吃瓜群眾們反而有些戀戀不舍和失望,不是吧,他們已經腦補了包青天斬貪官的戲碼,這就沒有了?
不過,不舍歸不舍,在一群暴力機器的關注之下,他們還是很快化作鳥散。
但毫無疑問,拿破侖也算是在京城百姓面前,刷了一個臉。
拿破侖這個處理方式,也是讓羅老三等人微微松一口氣,很顯然,拿破侖是站在他們這邊的。
“王爺,卑職是接到線報,最近有一些心懷叵測之人,到處散播謠言,污蔑天家,所以才接到劉大人的命令,前來特查此案。”
人群散開之后,羅老三也主動向拿破侖匯報情況。
“順天府尹是劉宗周,王爺,曾經上書得罪魏公公。”阮大鋮連忙靠近,小聲補充相關信息,尤其是點出劉宗周的政治站隊。
當前京城政治勢力劃分也很簡單,閹黨,以及其他人。
“湯若望,你先回去吧,改日本王再去你那。”
拿破侖先是讓湯若望自行離去。
“是。”
湯若望點頭,識趣的告別離開。
“走,去你們順天府看看……你們前面帶路。”
拿破侖當即改變主意,不是大炮不重要,而是這件事涉及了他的皇帝哥哥,然后……也涉及了皇嫂,身為皇室之人,這件事于情于理他都要過問。
“是。”
羅老三等人當即帶領拿破侖一行,前往順天府。
“你們抓了多少人?”
離開集市,處于空曠地帶,拿破侖又問。
“啟稟王爺,抓了是不少,但目前仍舊沒有打探清楚,謠言從何而來。劉大人正為此事發愁呢。”羅老三又連忙回答。
“他允許你們這樣亂抓人的?”拿破侖又問。
羅老三尷尬了:“卑職無能,府尹大人命我們三天拿出結果,平息此事,卑職只能出此下策。”
簡單、粗暴。
但思路很對。
拿破侖簡單的打量了一下羅老三,沒有再問下去。
涉及皇室輿論監管這個事情,不是普通的案件,拿破侖當皇帝的時候,都親自下令加強報紙的宣傳審查,牢牢掌握輿論這把武器。
而大明顯然是沒有報紙的,但輿論這個東西,沒有報紙也不是不行。
那么,到底是誰放出這種不利于皇室形象的輿論,想要干什么呢?
拿破侖用過這種武器,已經能夠從這種不起眼的小地方,看到了后面涉及的骯臟政治。
第一時間,他腦海里面甚至就已經出現了魏忠賢。
沒辦法,這些天的耳濡目染,魏公公的輿論為人,早已經經過不知道多少人驗證。
好事沒有他,壞事肯定有他這個人設徹底鎖死他了。
“兩位長史,你們怎么看?”
拿破侖又問。
羅老三張達武下意識的走到了前面一些,給他們留出空間。
“王爺,我覺得此事……算了吧。”
馮德忠勸慰道:“這事不是我們王府能插手的。”
很顯然,馮德忠見多識廣,也從這件事當中,看到了不同尋常的點,想要勸拿破侖別管。
拿破侖看向阮大鋮。
“王爺,這件事下官覺得,可以問一問劉宗周,或許他知道更多。然后,王爺再決定這事情,要不要管。”阮大鋮就顯得更加圓滑了一點。
“行吧。”
拿破侖不再說話。
……
順天府衙。
“大人,事情差不多查清楚了,是賴三他們傳出來的。”
另外一個捕頭恭敬的將一份卷宗遞到了劉宗周的案臺上,劉宗周立即接過,順口道:“賴三是誰?他哪兒來的膽子,敢編排天家?”
這捕頭沒敢說話,先等劉宗周看完卷宗再說。
啪!
數分鐘之后,劉宗周果然怒拍桌子,胡子都翹起來,怒吼道:“這群人膽子太大了吧,還敢如此編排皇后?”
“李棟,趕緊派人把那賴三抓來!相關人等,一個都不準放過!”
李棟沒有動,只是幽幽道:“大人,我們恐怕抓不了,賴三的靠山是四十孫。”
“四十孫——”
劉宗周的怒容凝固了:“是魏忠賢那閹狗?”
四十孫不是一個外號,而是一群人,一群魏忠賢養的烏煙瘴氣無惡不作的禽獸。
李棟僵硬的點了點頭。
數秒之后,劉宗周頹然的一屁股坐回原位,旋即很驚恐道:“這,這次他們想要干什么?想,想要廢,廢……后?”
李棟只想把耳朵捂住,這東西水太深。
“豈有此理……這閹狗太無法無天了吧!這大明,難道就要由他一手遮天嗎?”
然而此刻,另外一個同仇敵愾的聲音響起,赫然是旁邊年輕的義憤的少年。
“太沖,閉嘴!禍從口出,我要教你好幾次!”
劉宗周連忙一把搶過少年手中的卷宗。眼前這少年,正是他昔日好友東林七君子黃尊素長子子黃宗羲,現在正改名換姓,被他庇護,跟在他身邊當弟子。
“這件事到此為止……”
劉宗周連忙對李棟道:“通知下去,所有人停止行動。他們要傳就去傳吧,我們這胳膊腿,拗不過大腿。”
“是!”李棟如蒙大赦,趕緊出去準備結束這種事情。
這顯然又要涉及另外一場殘酷的朝堂斗爭,他們實在是不想參與。
“老師,就這樣放棄了嗎?就這樣讓那閹狗無法無天嗎?你完全可以用此事狠狠參那閹狗一本啊!”
為父報仇的少年黃宗羲,此刻就是如此沖動,他還沒有成為那個著名的思想家,總結出著名的黃宗羲定律。
黃宗羲定律:歷史上的稅費改革不止一次,但每次稅費改革后,由于當時社會政治環境的局限性,農民負擔在下降一段時間后又漲到一個比改革前更高的水平。這種規律被黃宗羲稱之為“積累莫返之害”。
“唉……太沖,不是為師膽子小啊,也不是為師貪生怕死。現在……時機未到,貿然動手,只是徒增傷亡而已。”
東林黨人并不是被魏忠賢殺干凈了,而是在東林六君子,七君子都被殺光之后,其他人選擇蟄伏了起來,等待尋找翻盤的機會。
“這不是怕死嗎?”黃宗羲可不管那么多:“楊漣楊叔父,他怕過嗎?”
這話,說得劉宗周無言以對,他的確做不到楊漣那種決然,甚至因為沒有勇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魏忠賢禍亂江山,現在人家還要把手伸進后宮,他也無能為力。
房間陷入短暫的沉默,劉宗周甚至不知道用什么辦法消除少年的仇恨。
“大人……信,信王駕到!”
然而這個時候,李棟去而復返,給他們帶來了一個意外的消息。
“信王?”
劉宗周有些意外。
“走,太沖,陪我去見一下信王殿下,聽說信王今年剛及冠,你比他大一歲。聽說他素來沉著冷靜,可不像你。你現在要跟他學習。”
雖然不知道信王來的原因,但正好也是一個轉移話題的機會,劉宗周忍不住用話譏諷這個天才少年。
“速來沉著冷靜?他又沒有殺父之仇?!”
傲嬌的少年,對此頗為不忿,老師都不太看得起,更何況是同齡小屁孩?
……
“下官見過王爺。”
府衙正廳,劉宗周帶著黃宗羲,三步并作兩步的走到了拿破侖面前,行了一個正式的禮節。
桀驁的黃宗羲,瞥了一眼比他小一歲的王爺,更是不忿了,不就有一個好爹嗎?
好在,他行禮低頭,拿破侖沒有注意。
“劉大人,不必客氣。今天本王來,也沒有什么事情。只是剛剛在集市上……”
拿破侖簡單的說明了一下事情經過,接著開門見山的道出來意:“本王身為皇家之人,既然遇到了這個時期,就要替陛下過問一下,劉大人,你們這場案件查到什么地步了,接下來怎么處理?”
這事,就問到劉宗周了。
剛想冷處理的劉宗周,頓時頭皮發麻。
黃宗羲倒是驚訝的看了一眼這個少年王爺,忍不住暗道一聲,干得漂亮。
這事情,查,怎么不查,最好曝光!他將作為沖鋒主力,狠狠打擊閹黨。
他有些激動,但卻聽到劉宗周官油子的回答:“王爺,下官已經命人努力追查,并且也在讓人控制這種謠言的傳播范圍,不過,這種謠言空穴來風,很難入手,但經過我們的努力,目前有些眉目了。”
啥?老師你為什么能睜眼說瞎話?
黃宗羲很是疑惑,甚至想要開口,但卻收到了劉宗周一個警告的眼神。
他雖然沖動,但也識大局,愣是忍住了告狀的沖動。
“有些什么眉目?”拿破侖自然不滿意劉宗周的回答。
“就是我們查到……這些流言首先在青樓流傳出來的,其次是有人故意散播這些謠言,還特地教一些孩童,除了這些童謠之外,還有另外一些更加不好的流言……”
“散步流言的青皮、無賴,我們目前正在叫人緝捕,相信很快就能真相大白。”
劉宗周并不想參與這個事情,而是眼前的信王勢力對比閹黨無異于以卵擊石,信王干預又如何?還是打不過,因此他哪怕吐露真相,也沒用。
不過,人家畢竟代表皇室。不拿出一些措施,也不行。
劉宗周已經準備,找一些混混無賴頂罪就行。
“多久能查清?”拿破侖似乎輕信了這套說辭。
“三天,王爺,下官三天之內,必將查清此事。”劉宗周道。
“行吧,既然如此,三天之后……本王再來,希望你們在查清楚案件的時候,控制這些謠言的流通,但不準再亂抓人,驚擾百姓。”
“此外,這件事無論查到誰,有什么背景,你盡管找本王!”
“出了事,本王一力承擔。”
“是,是,下官一定!”
劉宗周自然滿口答應,心頭卻不以為然,甚至還覺得,拿破侖口氣太大,他能承擔什么?還沒成年幾天,真知道責任二字怎么寫了?
“行了,就是這樣。”
拿破侖一行來得快,走得也快。
這般只是過問的態度,仿佛只是走過過場。
但這卻讓黃宗羲得到了極大的鼓舞,剛送這一群人離開,他就激動道:“老師,有信王殿下撐腰,我們不妨通過信王之手,對付閹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