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出乎白思銘意料的是,梅勒迪斯緊握的右拳并沒有落下。
只見身體已經徹底轉化為純粹雷電的梅勒迪斯身體開始以她的右拳為中心急速坍縮。
幾乎眨眼的功夫,原本的薩克森帝國保衛總局副局長,那位留著一頭淡金近白長發,身段高挑的冰山美人就已經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她的全部力量、身軀甚至是靈魂都已經完全融入了那一道呈現出暗金色澤的半透明神文中。
下一刻,在白思銘疑惑、茫然又震驚的眼神中,這枚屬于梅勒迪斯的暗金色的神文裹挾著周圍那三枚原本屬于歸淵教派馬維爾大主教等三位四級受賜福者,后來被“惑心亂妖”老格林用特里亞圣典殘章強行提升到五級的神文,一同化作一道澎湃的靈力洪流沖入了白思銘的胸口。
與此同時,白思銘胸口那個已經被神秘黑色球體吞噬同化了一小部分的封裝力場轟然破碎,力場中被古代鳳鳴帝國用強大科技力量強行停滯了一千兩百年的時光開始了再次流動。
力場破碎造成的能量震蕩驅散了位面世界上空盤桓籠罩的云霧,露出了白思銘先前曾勉強看出來,但原本大部分被遮掩的建筑群的真貌——一座橫跨整個位面世界的超大型建筑集群!
無數密密麻麻的管線和能量中樞遍布整座大陸,以至于當有人從上方俯瞰這座規模驚人的建筑群時會無可遏制地產生一種錯覺,仿佛整片大陸就是一塊巨大的芯片基板,而上面那些能量管線和建筑則是蝕刻其上的線路和各種元件……
事實上,這種錯覺并不是一種錯覺。
因為古代鳳鳴帝國的確是像白思銘上輩子看過的某本科幻巨作里那些雕刻行星級電路的外星人一樣,他們一千兩百多年前將這個中型位面世界改造成了一個世界級規模的超大型靈能回路!
這個世界級靈能回路的功能有且只有一個。
而古代鳳鳴帝國耗費了無數人力、物力打造它的目的,也正是為了眼下這一刻。
隨著停滯了千年的時間再度流淌,管路間洶涌的能量開始繼續奔涌,奔向充當處理元件的建筑群。
當裹挾著梅勒迪斯暗金色神文和其他幾枚神文的靈能奔流即將接觸白思銘心口那個黑色球體前一刻,當這個位面世界即將因封裝力場最后的力量失效而在白思銘胸口展開之際……
這座世界這座世界級的超巨型靈能回路裝置完成了自己被封裝前的任務——
它通過可能是本世界人類歷史上單次規模最大,也是最復雜的能量調動成功改寫了自己的外部信息,使這座本屬于古代鳳鳴帝國的位面世界在深淵的判定中成為了被深淵主宰·白思銘打下統治烙印的“領土”。
神秘黑色球體所代表的支柱……
通過改寫自身外部信息而得來的“領土”……
代表著敵人和眷屬犧牲的四枚五階神文……
儀式所需的全部要素在這一刻齊備。
于是,新晉深淵大君白思銘的加冕儀式在深淵自動運行的規則下開始了!
黑色球體表面流轉的光暈先是出現了一瞬的停止,接著其忽然有如恒星般耀眼的光芒從其內部爆發。
光芒吞噬了那個布滿了人造建筑群的位面世界,吞噬了四枚五階神文,最終蔓延而出吞噬了白思銘……
薩爾托港仿佛升起了第二輪太陽。
璀璨的光芒照亮了這座已滿目瘡痍的城市,和其上方高空中正如破碎的鏡面般緩緩解體的塔烏諾斯迷宮。
位面世界·格萊斯頓也像是夜空里驟然爆發的超新星般,成了整個深淵中最為醒目的存在。
它所散發出的能量光輝,甚至比整個現世加起來都要耀眼。
從淺層深淵到深淵最深處,不管是一臉茫然的深淵異獸,抑或是錯愕、憤怒、嫉妒、怨恨兼而有之的深淵主宰,又或者是那些心情復雜的深淵半神和深淵大君們……
這一刻,除了人類的受賜福者之外,所有靈魂中承載了神文或支柱的深淵生靈,都不由自主地將視線投向了位面世界·格萊斯頓所在的位置。
隨著格萊斯頓的閃耀,在它們腦海中同時出現了一段新的信息。
這段信息非常簡單,實際上只是一枚異化的,仿佛冠冕般的神文圖案。
但它代表的意思卻十分不簡單,因為這意味著深淵中出現了一位新的統治者,又一位掌握了支柱至高力量的存在,一位新獲加冕的深淵大君!
而這位新晉大君所獲得的稱號并非像先前的“生命女王”或者“寂靜之主”那樣帶有一個前綴。
它的稱號十分簡短、明了。
簡短明了到只有兩個字——“暴君”!
……
當深淵中所有接收到這段信息的生靈都在揣摩“暴君”這個稱號所代表的含義,并思索這位新晉深淵大君究竟會為深淵中無數位面世界帶來何等的風浪時,這位“暴君”本人卻發現自己正置身于一個令他十分意外的地方。
白思銘抬頭看了看頭頂上方二十多米處的玻璃穹頂和穹頂外的藍天白云,又低頭看了看腳下青翠的草坪和四周那些盛放的鮮花……
只有一腦門子的問號。
他對這里毫無印象,而且這座看起來就很不簡單的奢華玻璃花園,怎么想都不會是格萊斯頓那個窮鄉僻壤能出現的東西。
白思銘捏著下巴仔細回憶了一下剛剛發生的事情。
“那個瘋女人把自己化成了一枚神文,然后裹著另外三枚神文沖進了我的胸口,再然后我只感受到自己的胸口仿佛徹底炸開了一樣疼得要命,再然后我就出現在這里了……”
白思銘撓了撓頭發,然后根據之前的豐富經驗,得出了一個在他看來十分靠譜的答案——
“媽耶!!上次她一拳把轟到天上飛了十幾分鐘,這次她干脆直接把我干穿越了?”
就在白思銘頭疼自己接下來該怎么辦時,一個仿佛清風吹動走廊里風鈴般溫柔悅耳的聲音忽然響起在他的身后:“初次見面,基里安·維克多少校。”
白思銘豁然轉過身,原本滿是警惕的眼眸倏然呆滯了一瞬,隨即又被巨大的遺憾和惋惜所取代。
他身后的草坪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美麗到足以讓世間所有畫家棄筆,讓所有詩人詞窮的少女。
雖然這位少女未施粉黛,僅穿了一身簡單的素色連衣裙,如瀑的金色長發也只是隨意挽起,除了一對樸素的水晶耳環外身上看不見任何華麗精美的飾品……
但少女只是出現在那里,就讓整座溫室花園中的所有鮮花都失去顏色。
這一刻,所有上輩子學過諸如仙姿玉質,傾國傾城,閉月羞花之類形容女人美麗的詞語在白思銘腦海中都有了具體的樣子。
他也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此女只應天上有”。
因為真的有人可以美到這種程度,甚至美出了一種數學上的和諧感。
而白思銘的遺憾和惋惜則是因為對方正坐在輪椅上,并且那身素色連衣裙的下擺空空蕩蕩……
這位美麗的少女雖然有著仿佛造物主炫技一般的容貌,卻不知為何失去了雙腿,只能依靠輪椅行動。
當白思銘開始感慨魯迅先生說的果然沒錯,所謂悲劇就是將美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而殘缺的美好卻又會因這份殘缺的遺憾獲得一種美感上的升華,以至于像斷臂的維納斯那樣獲得更為持久恒遠的生命力時……
那個輪椅上的美麗少女再度開口,微笑著用薩克森語說道:“或者我該稱呼您為……‘穿越者’白思銘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