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勒迪斯,雖然我很佩服你能在我們三位四級的聯手下撐到現在,但你我都清楚你已是強弩之末,下輪攻擊你必死無疑。”
塔烏諾斯迷宮內,不斷變換的詭異城市上空,歸淵教派樞機大主教之一的馬維爾手持一本已經薄了很多,并且帶有明顯燒焦痕跡的硬皮經文典籍,望著遠處那道手持純粹由雷電凝聚而成的長槍,正與自己遙遙對峙的身影,平靜說道。
馬維爾大主教正屹立于一座純粹由光輝凝聚而成,帶有明顯古代特里亞帝國建筑風格的宏偉教堂前。
教堂沐浴在圣光之下的高大立柱和尖頂上,有許多背生雙翼但腦袋部位卻是一個猙獰骷髏的天使在環繞飛行,散發出無比圣潔卻又詭異至極的氣息。
騎士團長莫德·邁爾斯則手拄長劍,低垂著腦袋單膝跪在教堂前,仿佛正在進行最虔誠的祈禱。
他任由那些骷髏天使將圣潔的光輝灑落在自己健碩的軀體上,治愈著體表那些被雷電劈出的焦痕和傷痕。
他身上那套光鑄盔甲上的光芒和最開始相比同樣虛弱了很多,手中猩紅的巨劍也不像最開始那么邪異,但除此之外再無明顯的傷勢。
一旁的圣裁庭高階處決者影蛛,傷勢則明顯要重很多。
此時的它已經完全顯露出原本藏在斗篷之下,仿佛將人類和某種蜘蛛般深淵生物通過某種技術強行縫合在一起,詭異、猙獰、恐怖又令人作嘔的丑陋真身,上面還可以清晰地看到數個將它這具身體貫穿的致命傷口。
不過和那些正在馬維爾大主教治愈能力下急速愈合的傷口相比,影蛛本源力量所受的傷才是最終的——在它的身下,一只體型極為龐大,散發著邪異、瘋狂和墮落氣息的蜘蛛形陰影忽隱忽現。當這只陰影蜘蛛現身時,可以清晰地看到它八條腿已經被斬斷了一半,一小半腹部也已消失不見。
只不過影蛛傷得再重,甚至本源力量都受到了嚴重的損傷……但和此時的梅勒迪斯相比,它的狀態簡直好得不能再好。
和戰斗剛剛爆發時相比,那道銀發飛舞,高挑颯爽的身影此時已經狼狽不堪。
就算靈魂中承載了雷霆神文的梅勒迪斯·塞隆實力強橫,殺力堪稱同級無敵,但在三位歸淵教派的四級受賜福圍攻下,她依舊已是瀕臨崩潰的極限。
她身上那件原本的黑色風衣早已徹底毀在先前戰斗中,露出了衣物下方雷電凝聚而成的貼身軟甲,由雷電之海凝聚而成的長槍,光芒已然黯淡了很多。
然而最糟糕的還是梅勒迪斯本身的狀態——
她的氣息出現了明顯的下滑,半實體半雷電的身軀此時已經有一大半被那種詭異扭曲的陰影侵染,并且隨著她每一次調用神文的力量,這種侵蝕都在不斷擴大。
而這說明梅勒迪斯不僅肉身受到了污染侵蝕,就連一部分靈魂都受到了嚴重的污染。
現在的她別說全身而退,她就算僥幸逃出去,也會在污染的折磨下失去力量最終墮落成一個扭曲的怪物。
換言之,梅勒迪斯已經必死無疑。
“投降吧,梅勒迪斯,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瘋狂到明知死路一條還敢于挑戰我們,但圣教向來對你這樣有才華的人十分寬容,只要你愿意和我們一樣擁抱深淵,我相信神子殿下必然愿意再給你一次機會。”
看著對方的慘狀,馬維爾大主教苦行僧般的臉上擠出一個詭譎的微笑,用十分帶有蠱惑力的語氣說道:“梅勒迪斯,圣教很清楚你的情況,知道你是薩克森皇室利用特里亞圣典殘章制造出來的‘人造受賜福者’,也知道你的靈魂有一部分因此被束縛在圣典殘章中只能任由薩克森皇室擺布,更知道你一直想擺脫這種束縛。”
“但是這種束縛對于有著與薩克森圣典殘章同等位格的神子殿下來說,想解開輕而易舉,只要一滴神之血,你就能獲得最渴望的自由……”
類似的勸降話語馬維爾大主教在之前的戰斗中已經講過很多次,但梅勒迪斯從來沒有搭理過他,而是沉默地舉起手中雷槍,然后以悍不畏死的氣勢發動新一輪攻擊。
但這一次,這位看起來剛剛三十出頭,容貌冷麗的薩克森帝國保衛總局局長卻沒有像之前那樣直接動手。
她一直側著腦袋,像是在努力傾聽什么。
似乎是終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梅勒迪斯嘴角微微揚起,雖被扭曲邪異的陰影侵蝕了一小半但依舊難掩其美麗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輕松微笑。
“馬維爾,你知道嗎,這座塔烏諾斯迷宮其實并不是無法被破開的。”
梅勒迪斯看著光鑄教堂前的馬維爾大主教,忽然開口說道:“這座迷宮之所以能將人困住,主要是靠著其內部不斷變化的空間結構。換言之,變化的城市是表象,真正在不斷變化的,這里的空間。”
馬維爾大主教平靜地回道:“你知道它的原理又如何?塔烏諾斯的迷宮有著神器之下最強的封困能力,就算是此時作為迷宮主人的我,一旦啟動迷宮后想出去也要等上二十四小時。”
“不,你說錯了,所有的迷宮都有出路,否則它就不是迷宮,而是監牢。”
梅勒迪斯搖了搖頭接著說道:“就像是古代特里亞帝國時期的一個典故那樣,聰慧的勇士用一團足夠長的線幫助自己記下了從迷宮中返回的路,然后深入迷宮殺死了怪物,并順利逃出。”
“只要我在被關入這座塔烏諾斯的迷宮前,就在外界留下了一個足夠穩定且能穿透迷宮空間隔絕和我保持聯系的信標,那么在這座信標的指引下,再加上我對‘空間’概念的一點粗淺理解,就能像那個傳說中的勇士利用線找到路一樣,找到離開塔烏諾斯迷宮的路。”
“呵!我看你是傷勢太重已經傷到腦子了!只有五級及以上,神文完成第四次蛻變的受賜福者才能解讀與‘空間’相關的信息,五級之下根本觸摸不到那個領域!”
這次說話的,是傷勢已經痊愈,重新站起身的莫德·邁爾斯:“梅勒迪斯·塞隆,我承認你是我遇到過的最強四級受賜福者,和五級只差一線之隔。但這一線就是兩個世界,你晉升五級前不可能擁有解讀空間的能力,而現在身受重傷的你永遠也無法晉升五級了。”
“梅勒迪斯,這座迷宮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梅勒迪斯卻是眉梢輕挑,嘴角飛揚,露出了一個與她成熟冷麗外表不符的,得意中帶著些狡黠的笑容:“你們可以猜猜,我‘雷神之劍’這個名號是怎么來的?你們難不成真以為這個無聊又難聽的外號是我自己取得?”
莫德·邁爾斯冷哼一聲,揮了揮手中巨劍,不屑道:“哼!故弄玄虛,垂死掙扎!不是你們薩克森人吹捧的,難道是深淵賜名不成?”
“不然呢?”
梅勒迪斯輕聲反問,臉上的笑意更盛,明媚地仿佛冬雪融化后的暖陽。
莫德·邁爾斯還想再說些什么,臉色卻驟然驚變,豁地回身看向身后不遠處站在光鑄教堂正門前臺階上的馬維爾大主教。
馬維爾大主教苦行僧般的臉上同樣寫滿了難以置信。
就像是終于解除了某種限制般,他們同時感受到了本來梅勒迪斯身上本來已經虛弱至極的氣息忽然節節攀升,并且最關鍵的是這氣息和對方之前展露出來的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已經出現了質的變化。
他們從這氣息中感受到了一種令他們戰栗的味道。
莫德·邁爾斯和馬維爾大主教同時想到了一件事——深淵賜名。
就像受賜福者得到來自深淵的青睞和賜福,靈魂中承載了神文,可以借助神文掌控超凡力量一樣……
那些將自己神文開發解讀到極高水平的高階受賜福者們同樣會得到深淵的垂青,在獲得某些特殊力量的同時,得到深淵賜予的,獨一無二的稱號。
被深淵賜予的稱號會直接出現在受賜福者的神文中,代表著來自深淵的認可。
而成為被深淵認可的受賜福者,獲得深淵賜名的最基礎條件——受賜福者靈魂中承載的神文完成了第四次蛻變,達到了五級的水平。
換言之,能獲得深淵賜名的,至少是五級的高階受賜福者。
那位偽裝成灰胡子格林的歸淵教派前樞機主教,就被深淵賜予了“惑心亂妖”的稱號。
而這位“惑心亂妖”就是一位資深的五級心靈系受賜福者。
現在,梅勒迪斯忽然說自己同樣獲得了深淵的賜名,再加上她身上那忽然強大了許多的氣息,那豈不意味著……
“難道你……你,早就邁過那道門檻,晉升五級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馬維爾大主教斬釘截鐵道:“圣教知道你的底細!你如果晉升成為五級的話,根本瞞不過特里亞圣典殘章!瞞不過掌握特里亞圣典殘章的薩克森皇室,同樣瞞不過圣教!”
“果然皇室中一直有人在和你們勾結,不過無所謂了,是誰都已經跟我沒什么關系了。做完這最后一件事,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說話間,梅勒迪斯揮手散掉那把已然黯淡許多的雷槍。
“雖然你們這群家伙自從一千兩百年前墮落成為邪教徒后,就一直在探尋和深淵支柱有關的秘密,甚至你們的前任教宗自己就掌握了一半命運支柱的權柄,但你們似乎對命運支柱的力量仍舊一無所知。”
“那個叛教余孽……果然跟你勾結的是那個叛教余孽!”馬維爾大主教的表情已經能被稱作猙獰,“但他手中也只有一半命運的權柄,欺瞞不過神子殿下,也欺騙不了特里亞圣典!你不過是在虛張聲勢!那個叛教余孽根本無法替你瞞住已經晉升五級的事實!”
“如果兩位各掌握了一半‘命運’的支柱聯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