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妖精。”

熟睡中的錫兵被小女孩的聲音吵醒，他迷迷糊糊地恢復意識，將目光投向捂住鼻子的梅林。

“怎么了？”

“你快聞聞。”小女孩指了指墻壁和地板，到處布滿黑色痕跡，并開始輕微腐爛，散發出味道十分難聞。

錫兵心中“咯噔”一下，呆愣片刻，回憶起昨天的事情。

這是那對黑角弄出來的？

他迅速取出“戰利品”，仔細揣摩，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完全沒有注意到小女孩的臉色難看。

梅林抱怨道，“很臭很臭。”

聽聞不滿的稚嫩聲，錫兵這才從腦海里抽回，目視腮幫鼓起的小女孩，不好意思地回應說：

“意外，都是意外。”

梅林盯著擺放在桌子上的錫制玩具，持續片刻，終于舒出口氣，點點頭，不再計較。

她走到柜子前，從一排排的衣服當中，挑選幾件稱心樣式。

白色的鵝毛大衣，加厚的柔軟棉鞋，搭配小黃鴨手套，以及一頂羊絨氈帽。

十分古怪。

她靠近鏡子，將其整齊穿上，胖乎乎的模樣，好似一個色彩斑斕的圓球。

小女孩嘴角上揚，顯然格外滿意。

今天是撤離的日子。

修女們吩咐過，必須注意保暖防寒，以免在路途生病。

準備完畢的梅林，抓起兩根黑角和錫兵玩具，前者放入左邊口袋，后者裝進右邊口袋，拍拍衣服，精神飽滿。

“唉，”錫兵借由口袋縫隙目視小女孩的裝飾，心中一陣嘆息，“也不知道她的審美是跟誰學的。”

······

卡里恩城的北大門，一眾人群黑壓壓地聚集在此處。

他們攜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不顧早春的寒冷，摩肩擦踵，擠得水泄不通。

迎面走出來的梅林，見到如此嘈雜混亂的場面不禁蹙了蹙眉心，她稍微頓了頓，隨即靈光一閃。

“Puppet of Fate。”

咒語言罷，小女孩懸浮起來，在周圍眾人驚訝的目光之中，劃破冷風，緩緩往前飛去。

直至最前沿的馬車附近，騎士們整裝列隊，收拾輜重器具。

眼看抵達目的地，梅林輕哼一聲，穩穩當當地落下。

“安布羅尼斯小姐。”

不多時，一名修女模樣的婦人趕來，微微行禮，旋即看向小女孩。

她怔了幾秒。

“請問......您這身服裝......”

話音未落，梅林便急忙打斷道：

“好看嗎？這是我花費好幾個晚上才搭配出來的，”她轉了轉，似乎在炫耀，“可喜歡了。”

聽聞對方發自內心的話語，修女的嘴角略微抽搐，勉強展露笑容。

“嗯......具有藝術的美。”

“感謝你的贊美。”小女孩眼角彎成月牙，很是滿足。

修女，我明白的你感受。

暗中圍觀的錫兵獨自腹誹。

用地球的話說，這簡直就是農家樂的審美。

閑聊結束，修女直入正題：“安布羅尼斯小姐，亞瑟王想請您過去一趟。”

“有什么事情么？”梅林眨眨眼睛。

“您去了便知。”修女禮貌性地微笑，話語間滴水不漏。

隨之，她提起裙擺，做出引導的姿態。

小女孩有些好奇，當即跟上對方，跨越地面積水，拐過幾個彎，便來到王室的車駕。

她仔細一看，頓覺大的驚人。

約莫有尋常馬車的三倍大小。

“請。”

梅林按照修女的吩咐進入車內，登時看到臉色蒼白，上身包裹繃帶，側臥在床椅上的亞瑟。

“坐吧。”少年指了指旁邊的排凳。

“你找我有什么事？”小女孩毫不客氣地坐下。

她并不懼怕亞瑟，只是把他當作普通人對待。

“我想問你個問題，”亞瑟目視梅林，認真地說，“或許你知道答案。”

“嗯？”

“事情還得從那只怪物說起。”

“你知道他是誰嗎？”

梅林搖搖頭。

“哈森·勃艮第。”

什么？蜥蜴人竟然是那個禿頭的老貴族？

小女孩沒什么反應，倒是她口袋里的錫兵滿腹疑惑，怎么也無法把兩者相提并論。

見著對方一臉平靜，亞瑟醞釀話語，繼續解釋道：

“正如之前計劃的一樣。

“前天晚上，我邀請哈森父子二人進入宮中，可不曾想出了紕漏，被他們識破。”

“隨后兩人強行闖出宮門，料想自己難以逃脫，于是便打算點燃大火，引起混亂，趁機逃離卡里恩城。”

“我和鮑德溫早就做好安排，親自上陣對付這兩人。”

“當我將哈森打個半死，即將了結對方的性命之時，他不知什么緣故，突然死灰復燃，化身為蜥蜴人，徹底扭轉劣勢。”

“與此同時，鮑德溫他們也被哈森的兒子，另一只蜥蜴人打敗，故此沒能阻止大火。”

亞瑟說到此處，深深呼出口氣，似有些感慨。

沉默片刻，他話鋒一轉：

“你是如何打敗哈森的我可以不問。”

“畢竟，一位強大的魔法師有資格保守自己的秘密。”

聽完對方的話語，錫兵略微意外。

他本以為亞瑟只不過是一位幸運且早熟的少年，仍處于學習成為王者的過程當中。

可現在看來，這位少年的成長實在過于迅速，超乎了錫兵的想象。

“梅林，”他在心中說道，“我來和他交談。”

“所以，你究竟想要問什么？”小女孩熟練地復述，將錫兵的口吻模仿得惟妙惟肖。

亞瑟笑了笑，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自從加冕典禮結束之后，亞瑟便派出剛剛收服的親信，監視梅林的一舉一動。

借由部下的報告，他暗自猜測梅林不是“梅林”，或者說她絕非一名普通的小女孩。

也許，她是出于某種原因待在卡美洛。

亞瑟如此想道。

但這不重要，只要她沒有表露出敵意，沒有站在自己的對立面，那么我便能夠容忍，并給予她一定的利益。

至少在我坐穩卡美洛的王座之前，絕對不能與她決裂。

甚至還需要借由她的力量，震懾那些心懷鬼胎的貴族。

思考完畢，亞瑟重新注視眼前的梅林，說出準備已久的問題：

“你聽說過恭特·尼伯龍根這個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