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了?”
清晨的眼光隔著眼皮,刺激著陳浩的虹膜。
他猛的睜開眼,然后從床上坐了起來,一副驚魂未定的表情。
但下一瞬間,他又有點錯愕。
他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么驚魂未定。
只是,心中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驚悸,像是沼澤里翻涌的爛泥一樣,讓他非常的膈應(yīng)。
“總歸是有了新的工作,第一天上班應(yīng)該給人留個好印象。”
陳浩伸了伸懶腰,走出了房間。
這是公館管理員室里附帶的員工宿舍,房間外是監(jiān)控臺和工作臺。
他先是用電熱水壺裝了一壺水,按下了開關(guān)。
看了一眼時間,施施然地走進了洗手間。
一番洗漱后走了出來,水壺里的水也燒開了,壺嘴正鬧著白騰騰的水蒸氣。
“話說早餐怎么解決?”
他習(xí)慣起床就燒一壺水,雖然家當(dāng)都在那場大火里給燒沒了,但這里正巧有一個電熱水壺。
只是,水燒開了,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卻又開始犯難了。
“還是去買點吃的吧,這會兒時間還早。”
畢竟才七點多,就算是上班族,這個點也不一定上班。
就是這公館比較偏僻,要去街道上買東西,還真不怎么方便。
打開管理室的不繡鋼門,溫暖的陽光撒落在身上。
他下意識地瞇了瞇眼,抬起手擋了一下刺眼的陽光。
“很好,這會兒還沒有人出入。”
看了一眼被大門隔斷在后方的公館,那空無一人的林蔭小道,陳浩的內(nèi)心也有點意外。
不過這公館里的人喜歡睡懶覺也很正常,畢竟今天是周日。
“快去快回吧,不能把這工作給丟了。”
五臟廟急需要祭祀,將管理室里的舊自行車推出來,陳浩便按照昨天的記憶,朝著街道而去。
這個公館,建在一個名叫平安鎮(zhèn)的小鎮(zhèn),地處兩個城市的交界處,位置比較偏僻。
而陳浩就職管理員的幸福公館,又是地處平安鎮(zhèn)的偏僻一角。
有趣的是,他所在的管理員室,如果不是在正門的話,又是被隔離在公館外的一角。
想著想著,他感覺自己像是來到了一個孤島上,某個湖中央的小號孤島上。
“怎么有種套娃的錯覺?”
無語地笑著搖了搖頭,陳浩也來到了目的地。
這個小鎮(zhèn)是名副其實的小,騎著自行車,恐怕一個小時就能繞完一圈了。
但人口可不算少,大清早的,中心街就已經(jīng)熙熙攘攘的人來人往。
唯一讓他有點疑惑的是,不論是開店的,擺攤的,還是行人,都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跟他昨天來時看到的一模一樣。
“莫名其妙。”
匆匆忙忙地買了早餐,嘴里小聲嘟囔了一句,陳浩便朝著公館的方向趕回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身后的人們,似乎都同一時間停下了動作。
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就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他們看著陳浩離去的背影,目光復(fù)雜且詭異。
很快,人們又恢復(fù)了正常,各自忙活自己手頭上的事。
……
公館的管理員只有陳浩一人,需要負責(zé)的工作并不多。
對此,陳浩竟然也并不感到奇怪,甚至有點莫名其妙的理所當(dāng)然,他也沒有深思為什么。
“鈴鈴鈴——”
工作臺上的座機突然響了起來,讓吃飽之后有點昏昏欲睡的陳浩一個激靈,嚇得醒了過來。
“喂你好,這是公館管理處。”
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此時陳浩說話都有點口齒不清。
“咦?換新人了嗎?”
電話的另一頭,是一個蒼老的聲音。
像是砂紙摩擦?xí)r發(fā)出的聲音一樣,刺耳得讓人耳膜難受。
“是的,請問有什么事需要幫助的嗎?”
陳浩把聽筒拿遠一點點,語氣陳懇地問道。
畢竟是拿著這工資的,這里的業(yè)主住戶都是自己的金主,第一天上班肯定要表現(xiàn)好一點。
“新來的就新來的吧,來一下三單元306,我家里的燈泡壞了,自己換不了。”
而對方也是理所當(dāng)然地提出要求,這是屬于她的權(quán)利。
“幸福公館守則第3條:日間必須滿足住戶的要求。”
是的,就是有這么一條近似霸王條款一般的守則。
但后面也有補充:僅限于日常生活中遇到的困難。
有這么一條補充說明,也就能夠理解為什么會有這條守則了。
說白了,就是服務(wù)至上的規(guī)矩嘛,這個陳浩懂得。
不然他一個嬌滴滴的美男子,要是被女住戶要求一些過分的事,答應(yīng)還是不答應(yīng)?
答應(yīng)吧,傳出去又不太好聽,不答應(yīng)吧,又違背婦女意愿和公館守則,很難辦的。
“好嘞!三單元306,我馬上過來!”
秉承著職業(yè)操守,陳浩復(fù)述一次,并且問了燈泡的型號后,便爽朗地答應(yīng)了下來。
“恐怕是個獨居的老太太,或者是子女都出去上班了,自己留守在家的老人吧。”
畢竟只是個換燈泡的事,家里有年輕人的話,不至于這點事都找管理員。
陳浩心中多少有點嘀咕。
他是聽出來了這老太太應(yīng)該不是好相處的類型,這種理所當(dāng)然的命令式的口吻,可不是一天兩天能養(yǎng)成的。
畢竟這份工作來之不易……
來之不易……?
這個念頭剛從腦海里浮現(xiàn),便就被他給忽略了。
就像是,被橡皮擦擦去的鉛筆字一樣……
“哼哼哼哼……”
哼著他自己也不知道哪聽來的曲調(diào),很快就來到了三單元的單元門前。
抬頭看了看這灰白色為主調(diào)的建筑,心里也生出了一絲羨慕。
畢竟他獨自在外,宛如無根浮萍一樣飄零,對于“家”這個詞,內(nèi)心還是相當(dāng)向往的。
但一想到那個遠在家鄉(xiāng)的可愛人兒,表情又變得柔和了些許。
他,并非是無根。
只不過,離得有點遠而已。
“干活干活!”
工作的第一天,每個人都是充滿干勁的,特別是年輕人,陳浩同樣也不例外。
他推開單元門,聲控?zé)糇詣恿疗稹?
明亮的燈光將原有的些許陰暗驅(qū)散。
此時的公館還是顯得有點冷清,這個點了竟然還沒有人出門。
“大概都是有錢人住的吧,不用為三餐忙碌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