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之際，天邊泛起淡淡的魚肚白，薄霧似輕紗，覆蓋在山神村之上。

各家各戶門前的積雪漸有消融的跡象，雪水混淆著，打濕了山村小路，空氣中還彌漫著寒意。

陳懇早早起床，來到張大夫門前，哐哐敲門。

“張大夫，張大夫，別睡了，早睡早起身體好。”

“張大夫，我知道你醒了。”

“小混蛋，大清早的叫魂啊！”

張大夫睡眼朦朧的拉開門閂，一臉幽怨的看著陳懇。

陳墾腆著臉，呲著牙露出笑容：“早上好啊，張先生。”

“我一點都不好。”看著陳墾的笑臉，張民只覺得牙酸，罵罵咧咧道：“你小子非得每日都這么早過來？都告訴你過幾日再來一趟就夠了。”

“這不是顯得有禮數嗎？”

張民額間青筋直跳，無視了對面的厚臉皮，沒好氣的從藥柜里取出一包油紙包上的藥粉。

在伸手要交予陳懇之時，又往后縮了回來，“你小子，到底要這個做什么？不能是禍害村里的黃花閨女吧？”

“哪能啊。”陳懇大囧，連連擺手。

“哼！看你小子也不是啥好東西。”

張民吹著胡須，頗為不滿，“也就看在阿婆的面子上，不然不能給你這種東西。”

“要讓老夫知道你是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兒，決計饒不了你。”

陳懇嚴肅起來，鄭重承諾：“張大夫但請寬心，小子雖然算不上君子坦蕩，可也絕非下流之輩。”

說完卻又欲言又止，臉上掛著疑惑，一副猶猶豫豫的模樣。

“你是想問阿婆為什么對你這么好？”張民扶須點頭，也看出陳懇的疑惑，同時點醒他，解釋道：

“唉，阿婆其實還有一個孫子，只是年少心高氣傲，非要獨身去遠方，要解開村子的詛咒之迷，已經多年沒有消息了。”

“長得倒是與你有幾分相像。”

陳懇默然，一時有些語噎，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張民想了想，看著陳懇枯槁蒼老的臉頰，和那大半花白的頭發，又開口道：“就是比他老些。”

然后又肯定道：“嗯，要老很多。”

陳懇磨牙：“我才18個年頭。”

隨后他又渾不在意的拋開不滿，搖了搖手中的藥粉，一臉真誠看向張民，“這迷藥，能放倒大黑熊嗎？”

“哎，哎喲！”張民登時大驚，連忙抓住陳懇的手腕，“臭小子，別亂來，稍稍露出一絲藥末，咱倆都得在這雪地里睡上一整日。”

他瞪著陳懇，又取出另一小包藥粉，開口道：“按照你的要求，這幾日足足配制了一斤的迷藥粉末，然后提煉濃縮，才得了這么一小包藥粉。”

而后冷哼道：“莫說大黑熊，便是再兇猛的野獸也得倒下！”

他指著另一小包藥粉，“這藥粉提神醒腦，融在水里，潤濕粗布，捂住口鼻，哪怕真是不小心中招了，也能很大程度緩解。”

陳懇接過藥粉，滿意的嘿嘿笑道：“多謝張大夫！”

“快滾快滾，以后少來擾老夫清夢。”張民渾不在意的擺手，而后很嫌棄的關上門。

……

陳懇走在泥濘的小路上，思緒著接下來的動作，很快回到自家院子門口，但迎面卻又走來一人，這人他很熟悉，不久前才產生過大沖突。

蒯思樂笑道：“我想我們之間有些誤會。”

“沒什么誤會，一切都很明了。”陳懇的語氣很冷淡，不愿意多糾纏，直接了當的讓對方表明來意，同時全身緊繃，隨時準備搏殺。

蒯思樂沉默了一瞬，然后開口道：“你的秘種已經出世，對我已經無用，我沒有理由再害你，你大可放心。”

他不等陳懇回應，繼續說道：“我知道你現在對我敵意很大，但是少年，有時候敵人也是可以做朋友的。”

“我知曉可以讓你的秘種重新成長完全的法子，你應該知道，你的秘種提早出世，現在并不成熟，這對你今后修行都會有很大的弊端。”

最終，他說明了來意，告知陳懇，他們需要合作。

“沒什么好合作的，我的路自然會由我自己去接續。”

陳懇拒絕，同時又道：“村子對我有大恩，之前與你的恩怨自當一筆勾銷，我也不會記掛，往后橋歸橋，路歸路，我如何，與你不相干。”

蒯思樂沉默了，他看得出來這個面老心少的年輕人不是在討價還價，而是發自真心的拒絕，并且對自身有足夠的自信。

良久，他從身后取出一只弓，以及四只鐵箭：“這是我祖父留下的靈弓，他也是修行者，早早受傷過世，我也用不上，就贈予你，算作補償。”

還不等陳懇開口，他繼續快速說道：“不用著急拒絕，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在往西北方向走動，不論你是要做什么，山中危險，這柄弓箭都可以給你很大的助力。”

陳懇沉默了，他確實沒有太大把握，用弓箭攜帶迷藥，也是他原本的打算。

甚至家中現在就有一副請村中工匠打造的弓箭，但也只是凡弓，未必能完全承受法象狀態下他的力氣。

這幾日一直在反復練習，雖然準度不是很高，但有著敏銳反應的他，也不會相差太多。

若是有此靈弓，能提升不少把握，對戰也能有極大助益。

蒯思樂留下弓箭，轉身離去了，陳懇猶豫著用粗布包裹撿起來，并沒有直接上手觸碰。

他對這個人高度警惕，不相信對方會如此好意。

陳懇將弓箭仔細擦拭，不放過一絲一毫的檢查，始終沒有發現異常。

他將弓箭放下，靜靜等待。

然后等到日頭偏移，才找到吳阿婆請教，實在不放心其中是否有自己察覺不到的手腳。

“倒是看不出來問題，蒯大夫以前還是很善良熱心腸的，我也確實聽說他祖上留下過一件修士的寶物，或許可用？對你也是一大幫助。”

吳阿婆也是仔仔細細看了一遍，表示自己不是修行者，確實看不出問題。

弓箭整體黝黑，握在手中很有厚重感，分量不輕，表面散著寒光，據說至少也是百年前的產物，卻沒有半點銹跡。

陳懇嘗試搭箭拉弓，竟發現很難拉開，而后法象融身，再次開弓，將弓拉開滿月，弓鉉嗡嗡，發出震鳴。

“好弓。”哪怕陳懇不擅此道，也能感受到這是一把好弓，弓力很強，寒氣逼人，完全可以承受住他的力量。

退出法象狀態后，陳懇仍舊清醒，疲憊感仍有，但不似之前那般夸張。

隨著對神通的熟悉，他發覺只要體內有靈氣供應，伴隨而來的疲憊感就可以承受，不受影響。

最終，他還是決定帶上這柄弓箭，準備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