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將起。

帳內所有人呼吸一窒，都聽出曹遠的意思，臉色不由得暗變。

“確切嗎？會不會只是正常活動？”有人發問。

“已經在沉眠山東面發現大量靈羽族行軍蹤跡。”曹遠如實告知，甲字營中有熟人，這類消息幾乎已經在中上層傳開，不算機密。

“特奶奶的，我說為啥我出個千就被抓過來了。”邵軍猛得一拍大腿，乍然起身，反應過來道：“原來是抓壯丁啊。”

陳懇突然問道：“你叫啥？”

“張軍啊。”

陳懇一臉黑線，這賊老漢嘴里沒一句實話，前腳姓邵，后腳就姓張了。

其余眾人倒沒怎么被影響情緒，仍是心情沉重，一時都緘默了。

他們確實或多或少都需要軍功洗罪，以求離開營地，往日軍功的來源，主要還是寄托于尋常與靈羽族的小沖突中，三三兩兩的互相搏斗，山中逐殺，全憑各自手段，危險系數也要更小。

但若是大戰開啟，雙方軍陣擺開，如絞肉機般攻殺在一起，除卻那些真正可以影響大局的大修士外，尋常修士便和凡人一般無二，畢竟仍是肉體凡胎，戰場上各類軍陣演變，廝殺起來昏天暗地，不是他們可以干預的，屆時誰都可能隨時斃命。

即使是道靈層次的高手，在上千甲士面前也只能被活活耗死。

……

營帳外不遠處。

適才出現在丙-貳拾叁營帳的老營頭丁泊，與年輕副營頭李鐵正走在營地最外圍，往后勤處走去。

營地倚靠在山林旁，他們的另一側就是茂密的叢林，天色已暗，不時傳出密集的蟲鳴聲，嗡嗡個不停。

李鐵取出那枚玉扳指，試探性的灌入靈力，從中取出一個瓷瓶來，看見瓶底的幾顆飽滿丹藥后，笑逐顏開。

“住手，你怎能私動財物？”老營頭呵斥。

李鐵一驚，慌張四處觀察了幾眼，沒有發現有人出現，這才拉著老營頭到一旁的陰暗處。

“丁叔，你小聲些，萬一被發現我可就慘了，這些能有空間秘寶的家族子弟，財大氣粗，少些東西不會發覺的。”

“后勤的老王上次喝酒時，跟我說倉庫有人為翻動的跡象，不成想竟是你，你瘋了嗎，營內軍令嚴森，若是查出來，你后半輩子就徹底毀了。”

老營頭恨鐵不成鋼，但還是壓低了聲音，擔心引來旁人，害了李鐵。

李鐵卻是不甚在意，晃了晃手中的瓷瓶，笑道：“你看這是啥？藥味如此清香，一定是上好的丹藥。”

“百歲丹？”老營頭見多識廣，年輕時闖蕩過不少地方，認出這是能助道凡層次破境的靈丹。

李鐵鼻息都粗重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他也曾聽聞過這等靈凡的玄妙。

他困在道二境許久，遲遲不能破境，如今機會就在眼前，不由得蠢蠢欲動。

“這瓶中有好幾顆靈丹，我們拿上兩粒，那人不會發覺的。”

“不成，這等靈丹，便是大家族的子弟，也會珍貴收起，不可能視若無睹，定然會對丹藥的數量門清兒，屆時萬一追究下來，你我承擔不起。”老營頭一口回絕，認為太過冒險。

李鐵撇嘴，說道：“大戰將起，這些連軍陣都不能構成的家族子弟，到時都是些散兵游勇，戰場殘酷，他們都未必還能活下來，說不得這些物件最后都成了無主之物。”

老營頭卻還是搖頭，并勸告李鐵不要魯莽，一步步修行，未必不能走到更高處，并且還會更加踏實，不用整日提心吊膽。

李鐵是他結義兄弟的遺腹子，自小被他接到家里照顧，同時也是他介紹進洗罪營的，自然不希望對方誤入歧途。

若是日后事情敗露，洗罪營軍令無情，恐怕難逃性命。

老營頭繼續道：“南明城能用得起空間秘寶的人，有幾個沒背景，哪怕真的如你所言，死于大戰，難保他家人不會來尋遺物。”

“就算有些背景又如何？”

李鐵眼底撩起一抹狠色，道：“我只知道，破境的機會就在眼前，修士本就是與天爭命，逆天而行，在絕境中尋求一線生機，連老天爺我都不怕，更何況是人？”

“畏畏縮縮，什么都怕，什么都懼，那還修個甚行。”

一番話語下來，態度堅決，迸發狠厲，連老營頭都無可奈何。

“那……”

老營頭見李鐵如此決絕，知道無法勸動對方，但畢竟是自己照顧看大的后輩，不想真的有什么意外。

于是臉上浮現出一抹猶豫后，他咬咬牙，說道：“等大戰結束，若那人真的死去，到時候我為你再偷拿出來，如何？”

照規定，收繳上來的個人物品，都會被存放在后勤的倉庫中，以待有人洗罪出營后再交還。

李鐵卻是搖搖頭，說道：“破境之機就在眼前，我等不了，若是這次錯過，往后未必還有機會，我自幼父母雙亡，所以從小時候我便知道，只有能立刻抓在手中的東西才是真的。”

老營頭卻仍是反對，并苦苦告誡李鐵。

如今洗罪營軍紀通明，沒有能夠讓人印象深刻的典型，可他參軍二十多年來，清楚的明白，嚴重違反軍令的下場有多嚴重，因此不希望這個后輩出事。

李鐵沒有理會老營頭的勸誡，繼續問道：“你吃不吃？”

老營頭搖著頭，他尚且還有妻兒老小在等他養家糊口，此刻若是參合進去，也擔心日后會被追究，更不想因此牽連家人。

同時他仍舊沒有放棄，正苦苦規勸著李鐵，告知他一旦事情敗露被追究，下場可能會有多么凄慘。

噗————

利刃刺破血肉的聲音倏地響起，锃亮的刀尖透過胸口，帶出血液飛濺。

老營頭驚恐，在即將出聲的一瞬，猛然被捂住口鼻，而后，他就聽見一句低沉的話語。

“老東西，你想擋我前路的光明？”

老營頭“嗚咽”了幾聲，但聲音都被死死壓住，口中不斷溢出鮮血，頃刻間就浸染了李鐵的手掌。

胸口傳來劇痛，老營頭能清晰感受到，生機正在不斷流逝。

他體內的靈力此刻被完全壓制，突然入體的異種靈力，讓他來不及做出反應，老營頭在這個境界蹉跎了一生，如今被李鐵追上，猝不及防下，竟然反抗不了絲毫。

很快，老營頭漸漸沒了掙扎，直至最后一動不動，被李鐵拖入林子。

……

丙-貳拾叁營帳。

在得知將有大戰后，眾人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床鋪，或是閉目休憩，或是修行。

漸漸的，沉重的情緒似乎開始被忘卻，帳內變得十分安靜。

陳懇忽而睜眼，退出了明陽決的修行，起身走出營帳，但前后不過幾息，他又很快回來了。

鄰床的賊老漢迷糊中耷拉著眼睛，見陳懇出了帳，卻又很快回來，只當是如廁，沒有當回事，隨后又很快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