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漸漸黑暗下來的小巷子中,林恩想了半天,也沒想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雖然【心理側寫】給出的內容信息量很大,但確實都是基礎信息,并不是很詳盡。
尤其是備注的內容,看似說了一堆,但實際上約等于什么都沒說。
一名女巫,不老老實實待在大陸北方那些信仰混亂的國家,而是冒險深入南丁王國這樣一個教會勢力異常強大的神權國家,是想要調查什么?
完全沒得猜。
不過,說到底這也與他無關。
林恩倒是沒想著把她也舉報了,他沒那么閑,不會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畢竟,他現在也是焦頭爛額,麻煩事一個接著一個,沒必要招惹額外的麻煩。
在夜色徹底籠罩大地之前,賽琳娜終于來了,而且不是一個人。
在街道的盡頭,一輛輛涂裝成黑色的馬車無聲無息的駛了進來,仿佛一個個黑色的幽靈。
這些馬車的馬匹全都套著鋼鐵的籠頭,似乎經受過特殊的訓練,沒有發出一聲嘶鳴,只是矯健的邁動著步伐,然后呼出一團團白氣。
駕駛馬車的人統一穿著黑色的修士長袍,沉默得握著韁繩,當路過林恩身旁時,他清晰嗅到了一股濃郁的、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林恩的視線飄向了涂成黑色的車廂,他在那上面看到了一個標志,那是一個利刃貫穿羽翼的金色徽記,栩栩如生的散發著寒芒,令人感覺毛骨悚然。
這是宗教裁判所的標記……
在南丁王國中,最讓人談之色變的存在……
和前世的宗教裁判所不同,南丁王國的宗教裁判所,是教會為了應對內外部的強大挑戰,而專門組建的特務暴力機構。
從誕生的一開始,它就是一個充滿威懾力的名字,曾經擁有過無數赫赫戰績。
最近的一次,應該還是十幾年前綿延整個王國南部的大獵巫事件。
在原主的記憶中,那段時間的城市廣場上,火光就從來沒間斷過。
以至于在南丁王國都流傳著一個充滿黑色幽默的笑話,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半夜宗教裁判所來敲門,開門后才發現對方找錯人了,要被抓的人在隔壁。
賽琳娜竟然隸屬于宗教裁判所……
林恩目光幽深,他很清楚,黑狗酒館完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抓到維特。
……
……
黑狗酒館的大門緊閉著,室內的空氣沉悶炎熱。
禿頭男人感覺有些心神不寧,他總覺得之前那個年輕人不太對勁,和他以前見過的人都不一樣。
而且,對方那種有恃無恐的樣子,也讓他心中敲起了警鐘。
但是,事情到了這一步,他也已經沒有退路了。
本來攔住那個年輕人,放了一堆狠話,只是看對方比較年輕,應該沒見過什么世面,所以覺得可以唬住他。
結果沒想到對方壓根不吃他這一套,這就讓禿頭男人的面子有些掛不住了。
他必須做出報復,否則身邊這些幫派屬下怎么看他,他還怎么壓住這群精力旺盛、無法無天的手下?
只是,如果要報復的話,他還需要去詢問一下維特先生的意見,畢竟這小子還是維特先生的下屬。
想到這里,禿頭男人換上了一副假笑的臉龐,轉身去朝著酒館深處走去,想要打探一下維特的看法。
“維特先生……您對于今晚三分熟的牛排還滿意嗎?”
然而,剛剛拐過來,他卻猛然一愣。
剛剛還在桌子上吃飯的維特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盤子中的殘羹剩飯,散發著一絲絲的腥味……
這怎么可能?
禿頭男人感覺有些不可思議,整個黑狗酒館只有正門一個出口,他們一群人都聚集在正門附近喝酒,但誰也沒看見維特是怎么離開的。
這讓他心中的不安膨脹到了極限,他豁然回過頭來,陰狠說道:“現在就出發,我們先去砸了那小子的店鋪,搶走他的所有財產,再把那小子的手指頭砍下來,讓他自己吞下去!”
“做完這一票,所有人都能得到三枚銀蘇勒,然后暫時關閉酒館,避避風頭。”
聽完這番話,黑狗酒館里的幫派分子瞬間化為殘忍的暴徒,揮舞著手臂歡呼起來。
他們七手八腳的從酒館各處拿出鐵棍、砍刀之類的兇器,有個壯漢甚至拿出了一個黃銅色的雙管獵槍,顯然對于搶劫這種勾當已經非常熟練。
一群人蜂擁至酒館大門口,一個壯漢走上前來,用力拉開厚實的木頭門閘。
這一刻,所有人的血都是沸騰的,他們從來都不是什么循規蹈矩的良民,而是正兒八經的黑幫暴徒。
收保護費只是他們最“和善”的一面,只有當有人得罪了他們時,他們才會讓對方知道,什么是殘忍!
在他們劇烈跳動的心臟中,已經開始暢想受害者凄厲的慘嚎,以及飛濺的鮮血,這讓他們從頭到腳都興奮了起來。
“今天晚上會有一場慘劇,有人要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價,他將品嘗到自己的鮮血!”
禿頭男人走在最前面,他大喊一聲,然后猛然踹開了大門——
一群黑袍武裝修士呈現半圓形圍攏在酒館門口,一輛輛漆黑的馬車停在路邊,空氣中散發著冷血肅殺的氣息。
一名面部覆蓋著鐵面具的黑袍修士已經走到了大門口,他向前伸出手來,看樣子正打算拉開酒館大門。
這一腳下去,雙方人都愣住了。
一陣冷風吹來,凌亂的雜草在空地上滾過。
“您是……”
禿頭男人干巴巴的說著,眼神游離的望向四周,似乎在尋找什么。
但還沒等對方回答,在他的身后便傳來一聲驚恐至極的嘶吼:“他們是宗教裁判所的人!”
這一句話就像是落入油鍋中的水花,瞬間炸裂開來,原本被按下暫停鍵的兩撥人,立刻恢復了行動。
騷亂爆發了。
一開始,黑袍的武裝修士還嘗試著逮捕控制對方,但隨著不知哪里傳來的一聲槍響,場面便徹底失控了。
這些抓捕、殺死過不知道多少異端的精銳武裝修士露出了暴力機構的獠牙,那比任何暴徒都更加暴戾、比任何兇手都更加兇狠的磨牙吮血……
等到林恩出現在黑狗酒館門前時,原本活蹦亂跳的一眾幫派份子已經哀嚎著倒在了血泊之中,到處都散落著殘肢斷臂,無法判斷他們中還有多少活人。
林恩只是隨意一看,便察覺到其中并沒有維特先生,這讓他感覺有些可惜。
武裝修士們在收拾殘局,驅趕附近聽到動靜趕來的路人,而賽琳娜卻在酒館之中,慢條斯理的審訊著那個禿頭男人。
不,與其說是審訊,不如說是拷問。
禿頭男人已經被鐵鉗拔掉了一只手掌的指甲,露出血淋淋的嫩肉,他痛的額頭冷汗直冒,慘叫的已經聲音沙啞、意識模糊。
但在看到林恩的那一刻,他卻仿佛意識到了什么,回光返照一般立起身子,伸出血肉模糊的手指,指向了林恩。
“是他……就是他勾結異端……不是我!”
隨著這聲呼嚎,賽琳娜和周圍武裝修士的眼睛齊刷刷的朝著他看了過去。
氣氛瞬間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