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案件已經真相大白，但作為報案者與相關聯系人，小五郎和洋子等人還是要去警局錄取口供，林源則負責帶著小蘭和幾個孩子回家。

坐著警車相繼把幾個孩子送回去，林源提出想要迎著月亮走回事務所，小蘭和牢柯不明所以，不過離得不遠，索性也就答應下來。

路上，小蘭的手機突然響起，她歉意的朝兩人一笑，示意他們繼續，不用等她。

“喂，是爸爸啊，怎么了嗎？”

“沒什么，我這里估計還要有一會兒，就想告訴你不用等我了。”

“啊，沒事沒事，反正我們也還沒到家。”

“怎么會？這已經過去很久了啊，你們出了什么問題嗎！”

“沒有啦，是小林先生想要走回去的，反正明天放假，我們就答應了啊。而且……”

說到這，小蘭刻意回頭看看，確定兩人聽不到她的聲音后才小聲道：

“我感覺小林先生好像是要給我說什么的樣子，不想讓開車的警員聽到，所以才故意下車的。”

“什么？！”

警視廳里，小五郎猛地一拍桌子，上面的水杯都跟著震動了起來，成功吸引了在場所有警員的注意，包括目暮警官與林源許久未見的佐藤美和子。

“小蘭，從現在開始，你就把手機放到口袋里，不要掛機哦！我倒要看看，小林這個小子要給你說些什么！”

“啊，這樣不太好吧……”

雖然小蘭有些不樂意，不過在小五郎的強烈要求下，還是勉強答應了下來。

不過有句話她并沒有說，那就是她覺得林源找她并不是為了什么戀愛啊，之類的事情。

……

柯學世界里，輩分這個東西雖然存在，但比現實里要寬松許多，最大的證據就是擁有老弟果實的目暮警官，他喊小五郎是“毛利老弟”，喊新一就變成了“工藤老弟”，但這兩位卻是實實在在的叔侄關系。

由此可見，柯學世界的輩分主要集中在“長幼有序”上，也就是前、后輩的關系，并不牽涉叔侄、翁婿、兄弟等具體稱呼。

小五郎對林源就是這個狀況，雖然平時叫著“小林老弟”，但內心里，還是把他看作是和自己女兒小蘭一樣的年輕子侄。

所以……

造反了！

我把你當侄子，你卻把我當爹？

小五郎愛女心切，逐漸懷疑到了林源料理店的選址是不是早有預謀，抱著這樣的心情，毛利忐忑的偷聽后面的談話。

“毛利先生，發生什么事了嗎？”

對面坐著的沖野洋子也有些好奇，小五郎自無不可，正好想要借著林源的表現勸解一下洋子的戀愛觀。

他剛才不知道怎么著睡過去了，結果一覺醒來，竟然發現案件已經解決，還是自己解決的，具體情況，他還是看案卷才了解的。

雖然“自己”的推理很漂亮，可是推理后面又說了一堆有的沒的，這部分讓他很難接受，什么“愛的深沉”，這什么屁話！

一個想要用自殺來栽贓別人的惡性案件，怎么說也不能打上“愛情”的標簽吧！

而且他從案件經過里也很難感受到所謂的愛情，他看完卷宗的唯一想法，就是“洋子小姐的戀愛觀貌似需要矯正一下”。

“沒什么，好像是小林這小子對小蘭有什么壞想法。

這小子，以為自己做菜好吃就能追求小蘭嘛！我看錯他了！”

瞌睡來了送枕頭，小五郎想要一舉兩得，于是坐到洋子身邊，開啟了公放。

他的話語，同時引起了兩個人的注意力。

一個是目暮，他雖然對林源看法不錯，但小蘭更是老朋友的女兒，自然有所關心。

第二個是佐藤美和子，她覺得“做菜”和“小林”這兩個關鍵詞有些熟悉，于是在工作間隙，也悄悄豎起了一只耳朵。

……

“小蘭，你覺得這個故事怎么樣？”

走在路上，林源漫不經心地問道。

“嗯……藤江先生確實很悲慘，但總感覺怪怪的，因為一個認不清的背影而選擇自殺……感覺有些太過極端了，是愛情的緣故嗎？”

天使小蘭斟酌著措辭，嘗試著說清自己的感受。

“跟我的感覺差不多，確實是愛的緣故啊。不過可惜，他愛的好像并不是洋子小姐，而是他自己。”

“這是什么意思？”

沒等小蘭開口，牢柯先按耐不住發問了，他剛才在車上極盡得意，各種挑逗林源，只可惜林源并沒有搭理他。因此有些慪氣的牢柯本來也想晾他幾天，可聽到林源的說法還是敵不過心里的求知欲，先開了口。

電話那頭的小五郎與沖野洋子也仔細聽著，沖野洋子聽到林源說藤江并不愛她，顯得有些驚訝。小五郎則稍稍有些心安，但又馬上將注意力放到了這段他也覺得有些奇怪的“愛”上。

電話這邊，林源依舊沒有去看好奇的牢柯，反而如同著魔一般，對著皎潔的明月低吟：

“因為我認為愛就是放手，所以為了你的偶像生命，我毅然決然地離你而去。

因為我認為愛是握緊，所以我寧愿毀掉你的偶像生命，也要與你再次相依。

因為我認為愛是靠近，所以當你推開我奪門而出，我的愛，就已變成滿腔的恨意。

因為我認為愛是生命，所以我的生命已葬送在你手里，我要讓你背上謀殺的罪名！

明白了嗎？”

坦白說，林源對著月亮吟詩作對的沒什么不妥，但是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念叨的還是愛啊、恨啊、謀殺之類的玩意，就顯得格外恐怖，牢柯就是這種感覺，他看向林源的眼神都變得毛毛的，身上更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電話那邊，小五郎有些憂心地看向沖野洋子，卻見她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用有些哀傷的眼神示意她沒事。目暮警官有些沒反應過來，顯得遲鈍，至于佐藤已經完全提起了興趣。

她剛才也看了這宗案卷，看完后的感覺跟電話那邊的人說的完全一樣！

……

小蘭只是低著頭，好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漫長的沉默后，她終于一拍手掌，明悟般的抬起頭：

“我明白了！小林先生你是想說他并不愛洋子小姐，而是，而是……是什么呢。”

“小蘭果然夠聰明。”

看著又陷入苦惱的小蘭，林源眼中略帶欣賞，繼續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如果具體的敘述，大概是掌控，是禁錮，是控制欲。這種病態的心理狀況很大可能來自于他本身的自卑，他很可能來自一個不健康的家庭，或者是遭受了長期的校園暴力。無論哪一種，最終都使他的生活陷入無盡的黑暗里，而洋子小姐，大概就是黑夜里那輪皎潔的明月。”

指了指天上的皎白，林源別有深意的看了牢柯一眼，牢柯正抬頭望向那輪明月，眼中蘊藏無盡的思索。

“月亮太美，又不像太陽那般難以接近，他靠近、觸碰，最終擁抱了那輪明月。可惜他并不明白，月亮總會有不在的時候。被烏云遮蔽、被太陽取代，永升的明月永遠不會存在。

想要永遠占有月亮的目的破碎，他就想要用黑暗玷污皎白。很可惜的是，在月亮面前，這樣的黑暗也不過一絲塵霾。”

話鋒一轉，林源收起感性，開始討論起毛利小五郎：

“小蘭，你對小五郎先生有什么看法？”

“啊，爸爸……沒什么啊，就是很普通的，頹廢中年男人，喝酒、打牌、賭馬……不愛做家務、不好好工作，還把媽媽氣走了……

真的，沒、什、么！”

最開始被點名，小蘭有些慌張，畢竟自己的老爹還從手機那邊聽著。可是說著說著，她只感覺有一股無名火涌上心頭，一直說到最后，幾乎是用吼的。吼完還不解氣，小蘭一拳砸向旁邊無辜的電線桿，隨著一聲巨響，由水泥澆筑的堅硬石柱上出現一個明顯的拳印。

“……”

“……”

林源和牢柯相顧無言，他只覺得有些出乎意料。

不對啊，咋這么暴躁？

相比這邊的沉默，電話那頭明顯熱鬧不少。

小五郎一臉無語，身邊的洋子在聽到林源的“月亮論”后不知道為什么心情好了不少，此時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把頭埋進地里，只有露出的肩膀時不時的抽動。

目暮則是完全脫離自己的老好人形象，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上揚起嘴角。

至于佐藤跟其他聽到的警員，則是裝作無事發生般默默憋笑，偌大的辦公室里，偶爾會響起幾聲憋笑失敗的“噗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