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溫言再次睜開眼時,是在一處客棧的房間里,夜色清冷漆黑,桌上微弱的燭光,輕輕的搖曳著。
她一側臉便看見了躺在身邊的嬰兒,嬰兒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過了,她頓時心下一沉,用力彎了彎脖頸,垂眸看向自己胸前的衣襟,不由一驚睜大了眼睛,她的衣服也變了顏色。
但,很快她又恢復了神色,命都差點保不住了,還在乎這些小節做什么。
值得慶幸的是,她感覺自己的手和手臂疼痛麻木感好像也減輕了不少,空氣中有淡淡的藥草香,看來是有人給自己敷過藥治療過了。
可是,現在她又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嗓子像用刀尖劃過一般,嘴唇干裂緊繃。
她想喝水。
她四處打量了一下昏黃的屋子,屋子中間的木桌上放著一個茶盤,于是她艱難的翻了翻身子,左手撐著床沿,猛地一挪腿,手和雙腿同時傳來一陣鉆心的疼痛,忍不住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呼!
“嘶!!!”
這時房門“吱呀”一聲響,從外面被人打開了。
“你醒了!”
少青急忙跑到床邊,彎下腰來,想要伸出右手去攙扶溫言,卻又似有所顧忌,頓了頓,將手又慢慢收了回去,“你想做什么,我幫你!”
溫言看向桌子,嗓子有些嘶啞,“我想喝水!”
“好!我去給你倒水!”說完,少青快速站起身,走到桌邊,從茶盤里拿起一個茶杯輕輕放在桌子上,又拎起茶壺倒了滿滿一杯茶水,端到床邊送到溫言的面前,穩的竟然一滴水都沒有撒出來。
溫言晃著腦袋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眨巴著一雙明亮清澈的大眼睛瞅著臉前的水杯,秀眉皺了皺,“那個,我這個手還不是很方便!有勞您把水杯再往我唇邊送的近一些!”
少青聞言,很聽話的將水杯送到了溫言的唇邊,溫言仰著脖子追著杯子好不容易才將一杯水喝完,嗓子和身體難受的感覺緩和了許多,她禁不住在心中嘆息,對于她來說,果然還是自力更生的生活方式舒坦一些。
溫言趁著少青放回杯子時,細細打量了他一番,他受傷的手臂已經被包扎好了,背上的箭囊沒有了,腰間卻多了一把佩劍。
她又快速掃視了一眼門口,那個叫小五的少年不在,不知去了何處。
“小五呢?”溫言視線落在門口,“他怎么樣了?”
“北雁軍撤退后,我讓小五返回去給夏校尉送信了!放心吧,他是個機靈的孩子,不會有事的!”
溫言點點頭,將眸光收回來,看著少青的左手臂,“你的傷?”
“無妨,”少青拉過被子蓋在溫言的腿上,“只是刺破了皮肉,沒有傷到筋骨,這種小傷對我來說不算什么!”
也許是少青這突然而來的舉動,讓溫言有些猝不及防,她下意識的動了動腿,瞬間又是皮膚肌肉被拉扯的刺痛讓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嘶....”
“別亂動,初次騎馬都會有這樣的情況,修養一段時日自然就會好的!”少青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并未看著溫言,而是將眸光投向了她身側正睜著眼睛吃手的嬰兒,“你的孩子長得像你,和你一樣聰穎懂事,一路上除了饑餓的時候才會哭,其他時間都是乖巧的不哭不鬧,把他好好養大,將來必會有一番作為。”
溫言心中一愣,而后又在心中暗忖,“自己這個不上不下的年紀,差個一兩歲自然是分不清楚的,那么十四五的少女,有個這么大的孩子也就不稀奇了!”
可她轉念一想,不行,飯可以亂吃,話可以亂說,但娘卻不可以亂當,“他叫啟兒,是我姐姐的孩子!”
少青聽完,神色有些詫異的連忙將視線轉了過來,這個女子一路上對嬰兒關懷備至,照顧的小心翼翼,就連在昏睡中都不停地哀求著別人來救救孩子,這種情景不管放在誰的眼里,恐怕都會認為她是孩子的母親無疑!
“對不起,是我唐突冒犯失言了!”少青趕緊道歉,“是我沒有問清楚就亂下斷言!”
“不礙事,說清楚便好!”溫言微微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對了,我們離目的地還有多遠?”
“這里是朔原郡北邊的一個小鎮,離朔原郡還有一個晝夜的路程。”
“為何我們一定要去朔原郡?”溫言滿臉疑惑,“那里就安全了嗎?”
“是的,”少青右手不自覺的握住了腰間的劍柄,臉上露出復雜的神色,“至少眼前是安全的,如果有一天,戰火燒到了那里,你就渡過靈河去西南的京都!”
“那如果戰火也像我一樣渡過了靈河燒到了京都,屆時,我又該去哪里?”溫言側過頭看著身邊的嬰兒,眼眸中有幾分堅毅,“逃避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少青嘴唇微微動了動,終是沒有接溫言的話。
溫言又輕輕抬了抬自己的手臂,轉過頭看向少青,“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一兩日定是好不了的,不如將我們安置在此處,你回去復命吧!以你的身手,我怎么能讓你在我們身上耽誤過多的時間?”
“可是,夏校尉有令,命我需將你們安全送至朔原郡妥善安置后,我方能返回!”少青語氣有些急,“我不敢違背命令!”
溫言搖搖頭,面色帶著兩分淺笑,語氣卻依舊堅定,“這怎么能算是違背命令呢?你已經將我們送到了安全的地方,至于去沒去朔原郡,你不說,我不說,孩子就更不可能說的,沒人會知道,昨日那些敵軍知道上了當,肯定會惱羞成怒,派人四處偵查,恐怕會重新部署作戰計劃,而此時,你的夏校尉是最需要你的時候啊!”
“可是--”
“你身上有錢嗎?”溫言不再接少青的話,而是轉移了話題,“或者有什么值錢的東西?”
少青滿腦子還在糾結“違命”兩個字,誰知溫言卻突然轉移了話題,讓他的思維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言語支支吾吾起來,“啊?錢.......值錢的東西?”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