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王老和程建章出了房門,一前一后。
“王叔,你看,咱這是準備點兒啥昵?”程建章問道。
“建章,你先跟我到你住的房間,我問你幾件事兒。”程建章此時心里面已經有了七八分肯定,王老似乎發現了什么。他知道王老的手段,他也明白王老不同于一般的陰陽先生,老爺子是真有點兒東西,他的事兒,或許瞞過別人可以,可他的這位王叔,他大的這位故交,他知道瞞不過。
此時的天空,顯得特別的陰沉,給人一種沉悶壓抑之感。風呼呼地吹著,時不時在院子里面轉幾個圈,雜草殘葉也跟隨著舞動。
程建章跟著王老走進了自己的屋子,光線有些昏暗,程建章走到門后面,打算去開燈,可王老卻制止住了程建章。
“建章,先別開燈。”說完他也不管程建章,自己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手里面掐動著指頭。“建章,你出去找一把斧子,一個篩子,一段松木,大概三十公分就行,不要太粗。再讓你媽找些黃紙和香。”
“王叔,這,行,我這就去準備。”
程建章雖然疑惑,很想知道王老為啥讓他準備這些東西。但他也明白,此時他不能去追問。隨后程建章出了屋子,準備這些王老需要的用物。沒過一會兒,程老太婆從門口走了進來,手里面拿著一些黃紙,幾根黃蠟,一把香。
“石章啊,這是咋了?咋突然要這些個東西。”程老太婆滿是疑惑,其中還夾雜這幾絲擔憂。她活了這么大年紀,經歷的事兒也多,什么嫁娶埋喪,看門算日子也還是知道些兒。這算個蓋豬圈的日子,也用不著這些東西啊。
“沒事兒,老姐姐,就是建章這屋子里有點兒煞氣,我處理一下。”王老現在只能這樣說,他這一行,不敢欺瞞事主,但這事情現在也不能直接去給老兩口說。
“煞氣?這,最近院子里也沒隨便動土。這?”程老太婆還是滿臉的疑惑。這時程老太爺從外面走了進來,對著程老太婆說道。
“行了,石章咋整就讓石章整,說了你也不懂。先去做飯吧,忙了一早上,大家都餓了。”
程老太婆轉過了身子,走了出去。程老太爺看了一眼兒子住的屋子,嘆了口氣,也轉身走了出去。王老看著程老太爺走出屋子,也嘆了口氣。
不一會兒,程建章拿著斧子,松木和篩子走了進來。
“建章,你再去找個易拉罐裝的那種啤酒瓶,拿一把剪刀。”
程建章轉身又走了出去,大概四五分鐘后拿著東西走了進來。王老接過程建章手中的松木,用斧子一頓砍切,不一會兒,一段一頭帶尖,中間板狀的一根木棍出現在王老手中。
“建章,你去把我那個裝東西的包拿過來。”
程建章一直在王老旁邊看著,等著王老的吩咐。程建章取了包,遞給了王老。只見王老從中取出一直毛筆,一個裝著朱砂的盒子,一小瓶白酒。他先將一點兒白酒倒入朱砂中,隨之用毛筆蘸了蘸,便開始在原先削好的松木和黃紙上寫字畫符。一切準備就緒后,王老拿著篩子和松木走了出去。
“建章,你把黃紙和香拿出來,放在院子中間燒了。燒完后在旁邊挖個坑,把松木埋到里面。”王老吩咐完這些便拿起剪刀,開始剪易拉罐,不一會兒,四個小人出現在王老手中。
“建章,把這個放到你屋子的門上面,以后不要去動它。”
王老接著拿起篩子,嘴里面開始念起咒語,走進了屋子,繞著屋子整個轉了一圈。接著便走出了屋子。
“王叔,現在完了吧?”程建章看著王老走出了屋子,問道。
王老看了看程建章,嘆了口氣。
“建章,明天你騎車到我家接我。你呀,唉!要是現在就沒事兒了,那就好了。”
王老背著手,走進了程老太爺的屋子。程建章此時心里面五味雜陳,懊悔,隨之也嘆了口氣。
“建章啊,過來端飯,飯好了。”程老太婆的聲音從廚房傳了出來,鉆入程建章耳中。
程老太爺屋中。
“尕娃,這兩天讓你跑來跑去,真是麻煩你了。”王老對著高尕娃說道。
“王老,你看你說的啥話,你叫我辦事兒,那我還不得隨叫隨到嘛。況且我又沒啥事兒。”高尕娃笑嘻嘻的說道。
“老哥哥,明天我讓建章上來接我,這事情有點麻煩。”
程老爺子也沒問啥,只輕輕地回了聲行。
屋漏偏逢連夜雨,恰好在今晚,村子里又出了事兒。
張水旺有一鄰居喚作李保田,李保田一家四口,一妻一兒一女。兒女皆在外地上學,李保田與妻子錢小紅前些年在工地掙錢養家。錢小紅原本身材肥胖,后不知得了什么怪病,人一下子消瘦了不少,上醫院檢查,醫生說可能是糖尿病,但此病又不同于糖尿病。此事后來不了了之,錢小紅除了身體消瘦,再未出現其他不好癥狀,家人也沒有多在意。
晚上大概六七點,天上陰云密布,此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錢小紅原本想去鄰居張大娘家串門,張大娘家雖說與錢小紅家是一墻之隔,可兩家大門口出去,還有一條長長的巷子。錢小紅吃完飯后,跟李保田說了一聲,便朝著張大娘走去。她出了門,走在長長的巷子里,此時外面依舊是狂風呼嘯。這條巷子,她自嫁到李保田家后,不知走了多少遍,可她今天卻覺得特別的長,始終走不到張大娘家。她開始莫名地心里面緊張,總感覺似乎身后有人跟著自己,她朝著后面看去,除去一條長長的巷子,空無一物。她回過頭,想起來這幾天村里傳得沸沸揚揚的怪事兒,冷汗瞬間從額頭和全身滲了出來。她沒辦法,只有往家里跑,可她今晚就是怎么跑,總感覺離家還那么遠。
李保田準備去上廁所,走到院子里,聽見外面似乎有人在跑,腳步聲特別緊湊。他披著大衣,朝著大門外走去。出門一看,便看見錢小紅在自家門前原地跑步,臉上布滿了緊張與驚恐。
“小紅,你在干嘛?”李保田大聲一喊。
這一喊,驚醒了驚慌中的錢小紅,錢小紅這么一瞅,眼前不就是自家大門嘛,自己丈夫也在一邊站著。
錢小紅啥都沒有說,嗖地一聲竄進了自家,直奔屋子而去。李保田緊隨其后,進了屋子,這時錢小紅已經上了炕,沒有脫鞋子,被子蓋住了全身,從不斷抖動的被子和錢小紅尚未緩過來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剛才是受了嚴重的驚嚇。
“小紅?”李保田試著叫道。
可此時的錢小紅似是嚇的失了魂,眼睛直愣愣的看著前方,她并沒有回應李保田。李保田走到炕邊,用手輕輕拍了拍錢小紅。
“小紅,你咋了?剛咋了?”
錢小紅轉過了頭,看了看李保田,大概過了兩三秒,似是認清了眼前之人,正是孩子他爹李保田。錢小紅頓時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保田啊,見鬼了啊,見鬼了啊!”
李保田聽妻子這么一說,再一想當時出門看到的場景,突然感覺頭皮發麻。可他是家里的頂梁柱,不能露出害怕的表情。他抱住身旁的妻子,慢慢地安慰起來。
“沒事兒,沒事兒,哪兒什么鬼啊,這大白天的。”
“真的,我就朝張大娘家走,可這路是越走越長,就是走不到。然后我就朝咱家走,后面跑,使勁的跑,就是跑不回來啊。你說,這是不是有啥不好的東西纏上我了?”
“沒事兒,沒事兒,這。唉!睡一覺就好了,沒事兒。”李保田想安慰一下妻子,可又不知道怎么去說,遇上這樣的事兒,誰心里都發怵。
“保田,你說,這幾天村里傳聞那事兒,是不是真的?”此時,錢小紅猛不丁的來這么一句,李保田似是猛的像是被電了一下。
“這,今晚這事情也邪乎,會不會?”李保田心里面這樣想到,可他不敢再往下想。他讓錢小紅先睡,他拿著手電筒去關門,今晚先睡,明天實在不行,去請一下王老。
不知不覺,到了丑時,此時天空中烏云已經散去,一輪圓月懸于夜空,整個馬家坪像是被鋪上了一層淡白色的寒霜。一切都正處在沉睡之中,時而會有一兩聲犬吠。
“哈哈哈,程建章,哈哈哈,我要你不得好死,我要報復你。”睡在炕上的錢小紅突然大叫了起來,隨之驚醒了身旁的李保田。李保田感覺用手拉了一下炕頭邊的燈繩,房間瞬間被一片黃光充斥。
“程建章,我要讓你永遠不得安寧,讓你全家不得安寧。哈哈哈!”此時的錢小紅看上去有點嚇人,不斷地扭動著身子,頭發顯得凌亂,雙眼睜的大大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兩雙手時而展開,時而握拳。
“小紅,小紅,你咋了?你別嚇我啊,小紅。”李保田看到此場景,完全慌了神,不知道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