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下了山后,王老回到了張家,張老爺子已經煮好了茶等著王老。王老進了屋,高尕娃隨后也走了進來。
“石章,咋樣?”張老爺子問道。
“沒事兒,就是一點兒煞氣,不過稍微有點麻煩,我再處理一下。”王老雖然嘴里面這樣說,但心里面卻非這樣想。上次他就問了張大媽,這村里也沒聽聞有誰家死了人,怎么?
“噢,那行嘛。來,咱先喝茶,娃他媽已經做飯了,咱一會兒吃飯。”
程建章也知道這幾天村里發生的事情,他總感覺這事兒和范梅有關。一想起范梅,他心里就緊張,那可是一條人命,這事兒可千萬不能暴露,不然他就要去挨槍子了。他聽到村里人請了王老來處理此事,他知道王老的能耐,這不,他要去張家看看,看到底是啥情況。可他又不能冒冒失失的去,程老太婆這幾天得了感冒,程建章恰好取了幾副中藥,于是他以借用一下熬藥的砂鍋的名義,走進了張家。
“張叔,張叔”程建章進了張家,便在院子里喊了起來。
“哎,在屋里嘞”
程建章掀起門簾走進屋中,一進屋便看到張大爺和王老圍著爐子喝茶,高尕娃正往茶壺里面加水。
“是建章啊,來,坐著一起喝茶。”張大爺招呼道。
“王叔也在啊。”程建章先生笑著跟王老打了聲招呼。“張叔,我媽這幾天感冒了,我買了幾副中藥,這不,借一下你家的藥鍋子熬一下藥。”
這時,王老看了看程建章,這一看可不要緊,突然感覺腦子里似有什么東西解開了一點兒,不過后又越發的疑惑。王老畢竟吃陰陽飯吃了幾十年,此時也是面帶笑容。
“先過來坐這兒喝茶,你嬸在做飯,咱先這邊吃飯,吃完了飯再拿著藥鍋子回去。”
“不了,叔,我媽也在做飯,我拿了回去吃。”程建章笑著婉拒道。
“這也行,你去灶房取一下,藥鍋子在灶房里,讓你嬸子給你取一下。”
“行嘞,那張叔,你和王叔先喝著,我就先回了。”程建章看了看張大爺和王老,轉身走了出去。
王老一直看著程建章走了出去,心里面的疑惑又添加了幾分。
“老哥,剛才進來這個是程老哥家的建章吧?好多年沒見了,都不認識了。”王老抿了口茶水,對著張大爺問道。
“嗯,這小子原先不學好,常年在外不著家,今年前些時候突然領著一個媳婦兒回來,這娃也變好了。這也算是程老太爺的福氣啊,老兩口這幾年的苦日子可是熬到頭了。”
“也是,我記得原先這小子和他那個前妻結婚,還請我去吃喜酒,那女娃子也是,唉。”
“唉,確實,這也就是命,建章這娃那時候不懂事,不然那女娃子也不會走。留下兩個小娃娃,這幾年沒個大人教育,程老爺子程老太婆又過于溺愛,兩個小娃也是糟了很多白眼,可憐了娃娃啊。來,石章,喝茶。”
“誰說不是啊,你說,建章要是找個好媳婦兒,這兩個娃娃以后還好些兒,可現在找個這個媳婦兒,聽說整天啥活兒都不干,動不動就回娘家,對程老太爺程老太婆也不怎么好,更別說兩個小娃了。”高尕娃在旁邊插嘴道。“不過啊,最近聽說建章媳婦兒走了。”
“走了?不是說回娘家了嘛。”張大媽從屋外走了進來,隨口問道。
“其實不是那么會兒事”高尕娃抬眼看了看窗外,小聲對著眾人說道:“我聽晉家大媳婦兒說,好像是跟著人跑了,你說建章也太,唉,不過都是因果啊。”
“你個尕娃,別人家的事兒,咋也莫瞎談論,來,老哥,咱喝茶。”這時王老笑著說道。
“尕娃,來,收拾收拾,飯好了。建章啊,咱先吃飯。”張大媽這時說道。
程建章拿著藥鍋子回了家,輕輕地嘆了口氣,他心里面想到:但愿王老沒看出啥問題。他低著頭,提著藥鍋子走進自家大院。這時程寶程英兩個小家伙正在院子里面玩,看見程建章拿著藥鍋子走進來,倆小孩便朝著他跑了過來。
“大,你拿著藥鍋子干啥嘞?”程英問道。
“你傻啊,肯定是給婆熬中藥喝啊。”程寶笑嘻嘻的反駁道。
“你才傻嘞。”說完兩個小孩子又跑走了。
程建章看著在院子里追逐打鬧的孩子,心里面覺得挺不是滋味,他明顯能感覺到兩個孩子這幾天開心多了,對他也越來越親近了,可,他明白,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那一天肯定會到來,到時候,唉,這兩個孩子,還有他年邁的父母,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世間的因果,總是那么奇妙,原先種下啥因,后面便會結啥果。我們可以不信奉神靈,但不能不敬畏神靈,有些不知道的事可以不知道,但卻不可去曲解這些事兒。
“建章,你這是去借藥鍋子了?”程老太婆似是聽到院子里的聲音,在窗戶邊說道。
“媽,我去張大媽家借了下藥鍋子,給你熬點兒中藥,喝幾副中藥,感冒就好了。”
“建章,你進來,媽問你點兒事兒。”
程建章拿著藥鍋子,走進了屋里,程老太婆坐在炕上,靠著窗戶邊的墻壁。
“建章,你實話跟媽說,你和范梅到底咋了?”
“媽,沒事兒,就是吵架了。”
程老太婆憂心忡忡,嘆氣連連。
“寶兒不是說看見范梅回來了嘛,你去找一找,這馬上就過年了,叫回來一起過個年。兩個人老這么下去也不是個事兒。”
“媽,我倆的事兒你就別擔心了,我會處理好。”
“啥叫別擔心,你趕緊去把范梅找回來。”這時程老爺子拍了拍身上的土,掀起了門簾,從外面走了進來。“又啥事兒,坐一起說開了就好了,老這么僵著,算個啥事兒,明天就去找,把范梅找回來。”
程建章看了看程老爺子,又看了看程老太婆,想了想,臉上似乎在掙扎。
“大,媽,我和范梅已經離了。”
“啊,啥時候的事兒,你這娃,這么大個事兒,咋也不和我們說啊!”程老太婆先是驚訝,后有是生氣,最后又是惆悵。程老太爺皺著眉頭走到沙發邊,慢慢坐了下來,隨后又拿起桌子上的煙斗,用火柴點燃了煙葉,猛地吸了幾口。由于吸的太急,把自己嗆著了,又是接連不斷的咳嗽。
“大,媽,以后我好好孝敬你倆,好好照顧小寶小英,我啊,以前確實是太混蛋了,如今也明白了。你們放心,范梅走就走了,反正她對你們和兩個娃也不好。”
“唉,這,唉!”程老太婆坐在炕上,想說,又閉上了嘴。
再說張家,王老吃完了飯,便讓張水旺帶著他回了家,高尕娃也告辭回了家。臨走時,王老讓高尕娃第二天一大早去他家接他,他明天還要過來再處理這事情。
等到了王老家,張水旺停了車,扶著王老下了車。
“先生,我明天過來接你,尕娃就先別過來了。”
“你明天就先忙你的事兒,我叫尕娃過來也有一定原因,以后有啥事,叔再叫你。我也不留你了,你就先回吧。”王老下了車,笑著對張水旺說道。
“行,先生,那我就先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高尕娃就騎著摩托車到了王老家,王老此時正在煮茶喝。
“來,尕娃,先喝茶,吃點兒,完了咱倆就出發。”
“先生,我就不喝了,來的時候已經吃了,我就坐著等一會兒,您吃完了,咋就出發。”高尕娃笑著答道。
高尕娃騎著摩托車,帶著王老。耳邊的寒風嗖嗖地向著身后劃過,時不時前方駛過幾輛小轎車,王老穿著黑色棉衣,挎著布包,他每次出去做事的必帶家伙事兒,高尕娃穿著一件黑色皮夾克,頭發亂糟糟的,不過沒人會在意這個,這些對于土生土長的農村人來說,再平常不過了。
“尕娃,一會兒帶著我,咱倆今兒個直接去程家。”坐著車后面的王老說道。
“行嘞。先生,今兒個咋去程家,去程家干嘛?”
“前些日子去鎮上趕集,恰好碰見程老爺子,說是家里準備重新蓋個豬圈,讓我抽空給看個日子。今兒個既然處理這事兒,順便也就去看看,反正你們村的事兒,到哪兒都一樣。”
“先生,說實話,您老可真是咱們這十里八鄉的大忙人,我要是能學您這一招半式,咱這兒是不是也能出個小先生。”高尕娃開玩笑著說道。
“尕娃啊,其實我也有想教你的意思,你要是想學,就要好好學。我本想將這些傳給我那碎娃,可現在的娃,都對這個不感興趣啊,再沒人學,怕是我這些個東西都要隨我入土嘍。”
“也是,先生,現在誰還想學這個啊。再說我,我就是想學估計也學不會,那東西太難了。我一個殺豬的,學不懂那個。嘿嘿”高尕娃憨厚地笑道。“先生,你要是想找個傳人,我給你物色一個,這幾年走街串巷,認識的人也多。”
王老笑了笑,回道:“這東西講究緣法,一般人學不得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