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斗智

第二日，一頂軟轎停在了姜茶的宮門外，來人竟是賢妃宮中的宮女，說是賢妃娘娘邀請姜貴妃前往御花園賞花。

“貴妃娘娘，我家娘娘特意命奴婢前來，請您務必賞光。”那宮女低眉順眼，語氣恭敬，挑不出半分錯處。

姜茶微微一笑，賢妃這番做派，倒像是誠心相邀，若是不去，倒顯得她這位貴妃不識抬舉了。

“既是賢妃娘娘盛情相邀，本宮豈有不應之理。”姜茶優雅起身，在宮女的攙扶下上了軟轎。

御花園中，百花爭艷，香氣襲人。賢妃早已設宴款待，除了姜茶，還有幾位受寵的嬪妃作陪。

見姜茶到來，賢妃立刻起身相迎，臉上堆滿了親切的笑容，仿佛昨日的不愉快全然不曾發生。

“貴妃妹妹今日可算是來了，再晚一步，這御花園中最美的牡丹可就要謝了。”賢妃親昵地拉過姜茶的手，將她引到主位坐下。

姜茶含笑坐下，目光掃過在場的幾位嬪妃，皆是衣著華麗，妝容精致，只是那笑容中，卻透著幾分虛偽和算計。

歌舞奏響，絲竹悅耳，席間觥籌交錯，看似一派和樂融洽。

酒過三巡，賢妃忽然起身，指著不遠處一株開得正艷的牡丹，笑道：“聽聞這牡丹花香濃郁，最是招蜂引蝶，不如我們便去近處賞玩一番，如何？”

幾位嬪妃自然不敢掃了賢妃的興致，紛紛附和。

姜茶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見眾人都起身向牡丹亭走去，唯獨那名喚青蘿的宮女，卻悄悄地退到了花叢之后。

姜茶心中冷笑，看來這賢妃今日是準備充分，想要給她一個“驚喜”啊。

眾人來到牡丹亭，果然見那牡丹開得格外嬌艷，花香濃郁，令人沉醉。

“啊！”一聲尖叫打破了原本的歡聲笑語。一位身著粉色衣裙的嬪妃驚慌失措地從人群中跑了出來，她的臉上，赫然停著一只蜜蜂！

“有蜜蜂！”

“快來人啊！”

人群頓時亂作一團，嬪妃們尖叫著四處躲避，原本精致的妝容也顧不得了，場面一片混亂。

姜茶站在原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早聞到空氣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甜香，那是吸引蜜蜂的花蜜香。賢妃想用蜜蜂來驚嚇眾人，讓她出丑，真是打錯了算盤。

昨日回宮后，姜茶便命人準備了些許特制的熏香，這香氣淡雅宜人，卻能有效驅趕蜜蜂。此刻，她輕輕地揮動衣袖，將熏香散播開來。那香氣隨風飄散，原本躁動不安的蜜蜂們像是嗅到了什么可怕的氣息，紛紛振翅逃離。

混亂的場面漸漸平息下來，嬪妃們驚魂未定地整理著凌亂的衣衫，看向姜茶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敬畏。

賢妃見此計不成，心中暗恨，卻也不動聲色。她故作關切地走到姜茶身邊，柔聲道：“貴妃妹妹沒事吧？都怪本宮不好，沒有事先讓人檢查清楚，險些害了你。”

姜茶淡淡一笑，道：“賢妃娘娘言重了，這不過是一場意外罷了。”

“說起來，貴妃妹妹以前在閨中時，可見過這等陣仗？”一位身著鵝黃色衣裙的嬪妃掩嘴笑道，語氣中帶著幾分輕視。

姜茶如何聽不出她話里的意思，這后宮中的女子，哪個不是出身名門望族，唯獨她，不過是一個小小商賈之女，也難怪會被人輕視。

賢妃見有人挑起話頭，心中暗喜，立刻接道：“是啊，想來妹妹以前從未見過如此繁華的景象，更別說這些珍奇的花卉了。不如這樣，今日妹妹若是有看上的，盡管開口，本宮定會為你尋來。”

她這番話看似大方，實則句句都在提醒眾人，姜茶出身低微，上不得臺面。

幾位嬪妃也跟著附和，言語間盡是嘲諷之意。

姜茶也不惱，她微微一笑，正要開口，卻聽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朕倒是覺得，貴妃身上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清新脫俗，不似那些大家閨秀般造作。”

眾人一驚，紛紛循聲望去，只見皇帝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牡丹亭外，正含笑看著姜茶。

賢妃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她怎么也沒想到，皇帝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皇上謬贊了。”姜茶盈盈下拜，不卑不亢，“臣妾自知出身鄉野，見識淺薄，今日得見如此珍稀的花卉，心中歡喜，只恨不得將這滿園春色都記在心中，帶回宮中細細品味。”

她這一番話，巧妙地將皇帝的夸贊引到了對花卉的喜愛上，既不顯得刻意逢迎，又展現了自己的聰慧。

皇帝果然龍顏大悅，笑道：“愛妃果然與眾不同，這滿園的花卉，竟比不過你心中的一片風景。”

“皇上說笑了，”姜茶眼波流轉，帶著幾分俏皮，“臣妾不過是貪心，既想欣賞這滿園春色，也想做皇上心中的一朵解語花。”

皇帝朗聲大笑，伸手扶起姜茶，柔聲道：“你這小妖精，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一旁的嬪妃們見狀，皆是面露妒色，卻也無可奈何。賢妃更是氣得銀牙暗咬，卻只能強顏歡笑。

人群中，李尚書看著亭中巧笑嫣然的姜茶，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原本以為這位姜貴妃只是空有美貌，卻沒想到竟如此機敏過人，不僅化解了尷尬，還贏得了皇帝的歡心。看來，這位姜貴妃，并非池中之物啊。

賞花宴在一片歡聲笑語中繼續進行，姜茶與皇帝談笑風生，仿佛剛才的不愉快從未發生過。她談吐得體，見識不凡，不時引得皇帝開懷大笑，也讓在場眾人刮目相看。

夜幕降臨，賞花宴也接近了尾聲。姜茶與皇帝并肩漫步在御花園中，身后跟著一眾宮女太監。

“今日之事，多謝皇上解圍。”姜茶輕聲道，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激。

“愛妃言重了，朕只是實話實說罷了。”皇帝溫柔地看著她，“你今日的表現，讓朕眼前一亮。”

姜茶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陪著皇帝散步。

“對了，”皇帝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開口道，“朕聽聞，你父親在江南經營著一家綢緞莊，生意做得很興隆？”

姜茶心中一驚，不動聲色地回答道：“回皇上，臣妾的父親的確在江南經營著一家綢緞莊，生意還算過得去。”

皇帝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朕有意，想讓你父親為皇宮提供……”

皇帝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地跑過來，跪倒在皇帝面前，語氣急促：“皇上，不好了，賢妃娘娘……”“皇上，不好了，賢妃娘娘，賢妃娘娘她……”小太監跪在地上，卻半天說不出完整的話，只是不停地磕頭，額頭都磕破了，血跡斑斑。

皇帝的眉頭頓時擰成了一個“川”字，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悅：“賢妃怎么了？你慢慢說！”

“賢妃娘娘，賢妃娘娘她突然暈倒在御花園，太醫…太醫說，說……”小太監嚇得臉色慘白，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來。

“說什么？”皇帝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幾分凌厲。

“太醫說，說賢妃娘娘這是…這是喜脈……”小太監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聽不見了。

“什么？！”皇帝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狂喜之色，猛地站起身，快步向御花園走去，一邊走一邊吩咐道：“傳太醫，快傳太醫！”

姜茶站在原地，看著皇帝匆匆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看來，今晚這出戲，比她想象的還要精彩。

回到自己的宮殿，姜茶屏退了所有的宮女太監，只留下了張嬤嬤一人。

“娘娘，您說這賢妃娘娘，是真的有喜了，還是……”張嬤嬤壓低聲音，臉上帶著幾分擔憂。

姜茶輕輕一笑，拿起桌上的茶杯，優雅地抿了一口：“真真假假，誰又說得清呢？不過，這后宮之中，有了孩子，就等于有了一張保命符，賢妃這一胎，來得可真是時候。”

張嬤嬤點點頭，深以為然：“娘娘說的是，這后宮之中，最是無情帝王家，若想在這深宮中立足，光憑美貌是不夠的，還得有心機手段才行。”

“是啊，”姜茶放下茶杯，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這后宮，就是一座吃人不吐骨頭的牢籠，想要活下去，就只能步步為營，小心謹慎。”

張嬤嬤看著姜茶，心中不禁感嘆，自從那次落水之后，自家娘娘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僅性情大變，就連這心思也變得深沉了許多。

“娘娘，老奴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張嬤嬤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說道。

“嬤嬤但說無妨。”姜茶淡淡道。

“娘娘，您如今盛寵正隆，自然要好好把握機會，爭取早日誕下皇子，母憑子貴，將來……”張嬤嬤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姜茶打斷了。

“嬤嬤不必再說，本宮心中自有分寸。”姜茶的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堅定。

張嬤嬤見狀，也不再多言，只是輕輕嘆了口氣，退到一旁。

夜深人靜，姜茶獨自一人坐在窗前，看著窗外皎潔的月光，心中卻一片冰冷。她知道，今晚過后，她在宮中的處境將會更加艱難。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姜茶猛地抬起頭，目光凌厲地看向門口，冷聲問道：“誰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