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山宗在未沒落前,也是世上有名的宗門大派,慕名而來的人數不勝數。今年的招生大典似乎比以往人更多。
從空中俯瞰,那簡直是密密麻麻的螞蟻窩。人頭攢動,揮汗如雨。
謝吟比白昀洲先落地,一落到天壇前,便引起一陣騷動。
“好漂亮的仙子!”
“她就是我們以后的師姐嗎?好漂亮啊。”
都是對她的欣賞與贊美。謝吟非常受用,面上卻是平靜的略過他們。
“師姐。”負責報名的兩名弟子站起身,拱手作揖。
謝吟點了點頭,坐到滿是記錄冊的木案后,站在木案邊的弟子給她讓了位。
白昀洲屁顛屁顛走到她身后旁聽。
有了前車之鑒,謝吟對報名的流程還是熟悉的,開口道:“你們可以上前來報名了。”
謝吟的聲音不甜也不動聽,反而清冷異常,里里外外都透露著疏遠的味道。
有人上前。
謝吟:“姓名,年歲,家住何處?”
那人道:“張老二,今年二七,家住幽州蒼鳴。”
“下一位。”
“姓名,年歲,家住何處?”
“我……我叫徐三刀,今年十七,家住西川東郊富貴鎮。”
“下一位。”
“…………”
費時一整日,總算快要記完。謝吟中途記累了,便讓白昀洲替記,自己則站在后面旁聽。
這些人里,凡名字帶yu這個讀音的,都能讓她反應一陣,可這些人當中,都不是那個人。
剩下最后三人了。
白昀洲:“姓名,年歲,家住何處?”
“我叫林漁,今年十五,云天城人士。”
謝吟本還在發呆,聽到這個名字,雖然聲音有所改變,但聲線卻是那個人!
謝吟看向那個叫林漁之人。此人面相稚嫩尚未長開,身形卻是比白昀洲還要高挑,白白凈凈,看著就手無縛雞之力。但此人與殺他之人異常神似,只不過一個成熟一個年少。
白昀洲絲毫未發覺身后之人有何異常,繼續道:“下一位。”
“我,我叫沈書意,今年十三,也是云天城人士。”
這個聲音……
是那個女人!
好好好,竟然能在這兒遇見他們。
原來,十五年前,他們竟還是同宗弟子!
謝吟覺得可笑。
“把他們兩的名字劃掉。”謝吟冷聲道。
白昀洲一懵,林漁和沈書意一樣愣住,他們都不曾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
“師妹,這樣不行的,宗門要求公平公正,怎能隨意將名字劃掉?!”白昀洲為難道。
怕謝吟不高興,白昀洲補充道:“往后三日不是還有試煉嗎?他們能不能留在長山宗還得看往后表現,我們不能先入為主啊!”
謝吟冷冷道:“我不想和他們在同一個宗門待。”
白昀洲啞了啞,其他弟子亦是第一次見師姐這般蠻不講理,都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師姐向來孤傲強勢,萬一惹生氣了,他們也不知道怎么哄啊!
“師妹……這……這不好吧。”白昀洲糾結地看了看林漁和沈書意,對謝吟說。
謝吟抱臂,冷沉沉道:“有什么不好的?我便是看他們不順眼。”
白昀洲弱弱的啊了聲,更懵了。在他的印象中,謝吟一直都是沉穩冷靜之人,怎會這般無理取鬧?
林漁憤然道:“你作為長山宗弟子,他們的師姐,怎能如此仗勢欺人?!”
謝吟看向林漁憤怒的臉龐,心中爽快,她語氣平緩道:“我如何仗勢欺人了?”
林漁怒道:“憑什么劃掉我們的名字?我們從未招惹你!”
聽罷,謝吟繞過前面的弟子,走到林漁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覺得很奇怪。
她故意說:“資質平庸,靈力低微,你通不過后面的試煉的,我也是為了你好,免得被趕出去時丟人現眼。”
他身上靈力這么弱,資質還如此平庸,又是怎么在十五年間變得如此強大?
“你!”林漁臉上一陣青一陣紅,既憤怒,又羞憤。
大庭廣眾揭露他多差勁,無疑就是扒了他的衣服游街示眾!
他身后的沈書意拉著他的手,制止他要沖上去與謝吟對峙的沖動,“小魚,別這樣。”
謝吟余光撇向她。大眼炯炯有神,五官小巧靈動,笑起來可愛迷人,眉眼彎彎的,平易近人。倒是個不錯的女孩子。
沈書意是怕謝吟的,因為謝吟身上的氣壓太逼人了。
“仙女姐姐,我和林漁一心求道,您可不可以別劃了我們的名字,方才那位師兄也說了,往后還有試煉,若是我們過不了試煉,我們也進不了長山宗。只是我們真的很想試試。”
謝吟心中微動。
“罷了,既然你們這般愛出糗,我也不攔。”謝吟甩袖離開。
白昀洲松了一口氣,向他們做了個請的動作,“二位隨我來。”
見事情得以解決,沈書意高興地拉林漁,跟著白昀洲走。
白昀洲帶他們回寢室的路上,猶豫來猶豫去,還是覺得應該和他們解釋一下。
萬一他們通過了試煉留在長山宗,那便是他以后的師弟師妹,他不希望往后師弟師妹和謝吟要帶著隔閡相處。
“方才之事,希望二位莫要往心里去,師妹其實也是為了你們好,試煉太過殘酷,所有參加試煉之人未修身養性,不保會做出什么出格之事,甚至可能丟掉性命。所以師妹才將話說得那般難聽,讓你們失去銳氣。”
林漁對謝吟印象極差,他并不這么認為,“那位仙子言語攻擊性那么強,恐怕是瞧不起我們資質平庸,而不是擔心我們性命安危。”
“小魚。”沈書意拉了下林漁的衣袖,示意他莫要說這么難聽的話。
林漁煩躁地沉默。
白昀洲無奈的笑了下,其實他也不知謝吟今日到底怎么了,如此反常,變得一點都不像她了。陌生、自私、無禮。
“了解一個人需要花很多時間,待你們以后真的與師妹相處了,便會知道她不過是個喜歡嘴硬心軟的人。”
沈書意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道長所言極是,我能感覺到仙女姐姐其實并不兇惡,只是我不明白為何仙女姐姐為何對小魚敵意如此大。”
小魚?
今早師妹問他知不知曉此人,莫非……
白昀洲問他們:“你們曾經可曾見過我師妹?”
二異口同聲:“不曾。”
那就怪了,師妹不曾與這二人見過面,怎知他們二人身份?
這中間,會不會有什么誤會?
——
謝吟沒有直接回到住處,而是去了琉璃閣,那里是她師伯丹圣的住處。即使過了十五年,謝吟對此地還是熟悉的。
謝吟走進琉璃閣,琉璃閣內四處都是擺滿丹藥的藥架子。這些架子每一層所存放的丹藥都有等級劃分,從高到低,便是丹藥等級從高等到低階。
也就是說這些架子上,放得越高的丹藥,質量越好。
謝吟此次前來,便是想要一些幫助她突破元嬰七階的丹藥。
修真界里,境界等級從低到高為筑基、結丹、元嬰、化神、練虛、真仙、金仙、仙王、仙君九個個境界。
每一個境界又分為十個階段每提升一階,或許需要一年,也或許需要十年,又或許一百年。因人而異。
謝吟自幼天資高于常人,十八歲已達元嬰六階,就連比她早修道五年的白昀洲都要低她兩階。
她是長山宗公認的天才。
謝吟快轉悠完琉璃閣都沒看見丹圣的身影,此時他若不在大殿休息,那便是在煉丹室了。
謝吟找到煉丹室,一進去便看見一個老頭橫七豎八地睡在臥上,舒服地正打鼾。
床臥對面的丹爐像是沸騰的水壺,蓋子被水蒸氣頂得咕嚕咕嚕翻騰,好像隨時都可能爆炸。
謝吟嘆了一口氣,幫他把丹爐里的藥材練成丹藥。
她不精通煉丹,再好的藥材練出來也是些低階沒什么用的丹藥。這次練出來的,只是中階。
謝吟料理好一切,走到臥邊,沒好氣地看著那個心大的老頭子,喊:“師伯。”
老頭子咂了咂嘴,沒醒。
謝吟又叫了聲:“師伯。”
老頭子翻了個身,打起呼嚕。
謝吟走到床的另一邊,在他胡鬢上拔了跟毛。
疼得睡得正香之人哎喲哎喲從床上跳了起來,疼得手舞足蹈,最后捂著胡子,怒不可遏道:“誰?誰拔我胡子!”
謝吟勾唇,“師伯,是我。”
本還狗急跳墻的老頭子一看到謝吟,火氣瞬間熄滅,笑盈盈道:“小吟兒,今天怎么有空來師伯這了?怎么不把我叫醒,等久了吧。”
謝吟順勢坐在臥上,老頭兒立即從臥上跳下來,道:“小吟兒要什么丹藥?師伯這管夠。”
“突破丹。”謝吟道。練虛以下所有的突破于她而言沒什么難度,只要突破丹夠用足矣。
“就只要突破丹?治療和恢復的丹藥要不要,我這兒還有好多高階丹藥。”丹圣滿臉期待。
“不要。”
丹圣失落。
謝吟無奈:“師伯這兒還有什么我能用的丹藥?”
丹圣臉上瞬間神采奕奕,掏著儲物袋拿出一堆丹藥。
他說:“這個是暫時恢復內力的丹藥,以備不時之需。這個是解除異樣的丹藥,小吟兒哪天若是要去到毒林、密林,中了幻境,服下這種丹藥便能破除。這個是恢復類的丹藥,我聽說了,今年的新弟子試煉是小吟兒主持,妖林這么多妖魔鬼怪,若是傷著,師伯會傷心的。還有這個,驅趕蟲子的,小吟兒這么怕蟲子,去哪都能用上。還有這些這些,我都有標注用途。”
謝吟的儲物鐲一下子裝得滿滿當當。
“夠了夠了,我也不去哪,用不上這么多丹藥。”謝吟真怕這些丹藥把她的儲物鐲撐破。
丹圣卻嫌不夠,還要給她塞,直接把謝吟給嚇跑了。
丹圣看著她倉惶離開,揮了揮手,一副不舍的模樣,“小吟兒下次再來呀。”
謝吟感覺這一年半載內,不,三年內都不需要到琉璃閣討丹藥了。
謝吟御劍途中,抬起沉甸甸的手腕,看了良久。
她在長山宗待的時間不長,待她好的人,除了白昀洲,恐怕只有琉璃閣的師伯丹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