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走廊略顯幽深,長長的過道里黑暗如同厚重的帷幕,將一切籠罩其中。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復(fù)雜而微妙的氣息,那是陳年老舊的霉味與木頭特有的清新香氣交織在一起。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味道相互碰撞,形成了一種既讓人不適又引人探究的怪異味道。
屋內(nèi),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仿佛幽靈般四處游蕩,它時而在左邊悄然響起,時而又飄向右邊,讓人難以捉摸,無法準(zhǔn)確判斷這哭聲究竟源自哪一間房間。
考慮到身邊還帶著有些膽怯的羽生彌子,白石溪沒有選擇簡單粗暴地破門而入,而是采取了更為溫和且謹(jǐn)慎的方式,希望能盡量減少不必要的驚擾。
他來到最近的一扇門前,輕輕地轉(zhuǎn)動著那略顯老舊的銅把手,門軸在靜謐的空氣中發(fā)出細(xì)微的摩擦聲。
門緩緩地打開了,里面是一片漆黑,只能勉強(qiáng)在眼底勾勒出房間的輪廓,讓人隱約能分辨出其中的一些擺設(shè)。
二人小心翼翼地踏入房間,目光四處搜尋,但除了幾件破舊的家具和滿地的灰塵外,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的跡象。
“這里沒有呢。”羽生彌子緊張的心情在確認(rèn)無事后稍稍放松了些許,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釋然。
“走,下一扇。”白石溪沒有片刻停留,沿著昏暗的走廊,一扇接一扇地將二樓的房門逐一打開。
這些屋子里,有的堆滿了各式各樣的雜物,宛如一個個小型倉庫,雜亂無章;有的則空空如也,透著一股冷清與孤寂。
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灰塵遍布,仿佛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來過這里了。
看來彌子那位姨姥佬并沒有好好地將這房子打理干凈就入住了啊……
白石溪輕輕搓了搓手上的灰塵,心中不禁生出幾分感慨。
就在這時,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響打破了周圍的寧靜,那是衣物在地上拖行的聲音,清晰而刺耳,在身后悄然響起!
這聲音短暫而急促,仿佛有什么東西在瞬間掠過,留下一道令人心悸的陰影。
白石溪迅速轉(zhuǎn)身,目光如炬,只見一抹鮮艷的紅色身影一閃而過,迅速消失在了剛剛被他打開的一扇門后。
然而,令人費解的是,那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依舊是從前方某個位置傳來的。
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響,既沒有停止也沒有變換方位,依舊在黑暗中回蕩著。
“難道……這里不止一個嗎?”白石溪心中暗自揣測,神情卻沒有太大變化。
“白石同學(xué)……怎,怎么了……”
羽生彌子見白石溪突然停下腳步,眼神也隨之向后望去,但只看到了一片黑暗,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懼。
“走,我們?nèi)ズ竺婵纯矗坪跤袀€小家伙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出來迎接我們了。”
白石溪舔了舔因長時間未沾水而略顯干燥的嘴唇,這一路走來,他們連一滴水都沒喝過,他的嘴唇已經(jīng)微微裂開。
羽生彌子緊跟在白石溪身后,幾乎是沖進(jìn)了那間剛剛傳出衣物拖動聲的屋內(nèi),同時疑惑地問道:“可是,那間屋子我們不是已經(jīng)檢查過了嗎?”
“沒錯,但它在我們開門的時候悄悄溜進(jìn)去了。”白石溪簡短地解釋道。
待羽生彌子也進(jìn)入屋內(nèi)后,白石溪毫不猶豫地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門。
屋內(nèi)雜物堆積得如同小山一般,各式各樣的舊物與新購置的物品混雜在一起,毫無規(guī)律地擺放著,顯得極為雜亂。
白石溪和羽生彌子屋內(nèi)穿梭,暫時還未發(fā)現(xiàn)異常。
就在這時,架子上一個看似不起眼的達(dá)摩玩偶突然動了動眉毛,它那雙小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個不停,好奇地打量著突然闖入的兩個人。
接著,它的嘴角微微上揚,仿佛在無聲地嘲笑他們的無知。
趁著白石溪和羽生彌子不注意的空檔,它悄無聲息地從架子上滑落,輕輕地落在了地面上,試圖偷偷摸摸地溜出這個房間,好避開他們的視線。
然而,白石溪的眼睛卻異常敏銳,他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達(dá)摩玩偶的微小動作。
他迅速出手,一把將它逮住,緊緊地捏在手里。達(dá)摩玩偶頓時停止了掙扎,眼中閃過一絲驚恐與無奈。
“小家伙,你要是再跑,我就把你丟進(jìn)泥潭里,糊你滿身泥!”白石溪輕哼一聲,手晃了晃,故作威脅道。
達(dá)摩玩偶則仿佛聽懂了白石溪的話,它不再掙扎,而是乖乖地蜷縮在他的手里。
下一秒,達(dá)摩身上模糊扭曲了一下,竟然化身為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孩模樣。
它一只腳被白石溪拎在手里,整個身體倒立在空中,晃晃悠悠地左右搖擺著,看上去既滑稽又可愛。
“大哥哥,別搖了,頭,頭暈……”
這個孩子看上去只有五六歲的模樣,穿著一身鮮艷的紅色和服,臉蛋圓圓的,嬰兒肥尚未完全褪去,樣貌倒是極為可愛。
“哎呀呀,我又沒干什么壞事,你們抓我干嘛呀?”
它在空中掙扎著,試圖擺脫白石溪的束縛,但顯然是無濟(jì)于事的。
“哇,這,這是座敷童子嗎?好可愛!”羽生彌子蹲下身子,湊近仔細(xì)看了看,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那孩子的臉蛋,聲音中充滿了欣喜之情。
“可是座敷童子不是給房子帶來好運的好妖怪嗎?為什么菊子姨姥姥會被它嚇成那樣呢?”羽生彌子轉(zhuǎn)念一想,不禁有些疑惑。
“嚇人?冤枉啊,我可從來沒嚇過人!”座敷童子晃著腦袋,一臉憋屈地大叫著。
“我本來在這個家里住得好好的,一個人也挺自在的。上星期搬來了個老太太,人也還可以,我經(jīng)常躺在她身邊一起聽收音機(jī)、曬太陽,別提多愜意了。”
“可是跟著老太太一起來的那個家伙,真的很煩,很煩!”
“每天哭個不停,白天哭晚上哭,吵得我都沒法好好休息了,你們瞧我這黑眼圈!”
座敷童子扒拉著自己的眼皮,向白石溪和羽生彌子展示著自己的黑眼圈,只見它的兩只眼睛外圍像熊貓一樣,眼圈極重,看上去頗為可憐。
“啊……妖怪也會有黑眼圈嗎?”羽生彌子抬頭看向白石溪,臉上滿是疑惑。
“或許它眼圈本來就是黑的呢。”看著座敷童子那可憐巴巴的模樣,白石溪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胡說,胡說!我眼圈才不是黑的,我原來可白了!”座敷童子一聽這話,頓時急了,大聲叫嚷著,“別以為你抓住了我,就可以隨便侮辱我!”
“想進(jìn)泥巴潭里滾一圈嗎?”白石溪故作兇悍地說道。
“我錯了哥!”座敷童子一聽這話,頓時止聲。
入則昌隆,離則沒落。
這類妖怪,最愛干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