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剛剛踏入鎮子大門的安倍亂藏,臉上淡然神色還未散去,仍舊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
他的身體沒能來得及反應,便猛地被突如其來的人群撲倒,瞬間被層層疊疊的人影所淹沒,每一個縫隙都被緊緊地填滿,令他幾乎無法動彈。
“玩好!”
白石溪朝安倍亂藏的方向喊了一聲,拉著白川梨雪的手,快步躥入了那間傳出尖叫的屋子。
屋里,四個戴著怪異臉譜的身高體態各異的人端坐在正廳下方的長椅上。
正廳中央擺放著一張寬長木桌,木桌上,一個女孩無助地躺著,手腳被緊緊捆綁,嘴巴也被一個戴著兔子臉譜的人用手牢牢捂住。
而在她身旁,一個黑面勾眉、身形佝僂的人正舉著一根長長的銀針,針尖緊貼著女孩的下頜,仿佛隨時都會刺入她的肌膚。
白石溪見過桌上這人的臉,在千鶴家放出懸賞的時候,他們家失蹤大小姐的照片也一同貼出。
白石溪順帶記下了她的模樣。
躺在桌上被四人圍住,哭花了眼的人,正是千鶴家的大小姐,千鶴零音。
“嗚嗚……”
千鶴零音泛紅的雙眼在白石溪身上瞧著,發現他的嘴并未被封上,連忙掙扎起身子,一口咬在兔子臉的手掌上。
“快,快跑……”
她說話的口音很奇怪,像是孩童的牙牙學語,含糊不清,發音很不標準,外人十分勉強才能理解她話語的意思。
“救下千鶴大小姐的人,能讓千鶴家欠他一份人情,可以隨意提一個對方力所能及的要求。”
“力所能及啊,千鶴家的力所能及,那可了不得呀,千鶴零音小姐……”白石溪沒有逃跑,反倒是同女孩說起話來。
兔子臉朝身旁的三人使了個眼色,四人一同擲出手里的長針,朝白石溪丟來。
“站我身后。”白石溪向白川梨雪叮囑著,將她護至身后,手中破傘揮舞,將飛來的針根根擊落。
緊接著他手朝前一握,抓住一根未落的鋼針,手臂用力,鋼針如利箭般躥出,一下洞穿了黑面勾眉之人的腦門。
那針氣勢不減,穿破了正廳的紙窗,刺入了正房之中。
余下三人一驚,連忙雙膝跪地,朝正房拜去,頭不斷磕在地面,卻無撞擊聲傳出。
屋內陷入了詭異的安靜,兩人駐足觀望,三人跪地磕頭,一人茫然地躺在桌面不知所措。
白石溪見狀,急忙跨過跪地的三人,將愣在長桌上的千鶴零音拉起,帶著白川梨雪,三人一同朝屋外跑去。
那被長針穿入的正房,門窗開始朝外膨脹,窗框也因受力不均而向外凸出。
糊在窗欞上的油皮紙形成一道詭異的弧度,卻意外的柔韌,緊繃著沒有破碎。
那三人還在磕頭,他們的腦袋也漸漸鼓起,兩根蠕動的絲線從他們的耳洞里伸出,接著是眼眶、鼻孔……
越來越多的絲線探出,將三人的腦袋徹底包裹。
三顆腦袋就像被包住的圓球,越脹越大,砸在地面上甚至產生了回彈感。
終于,在不知道第幾次磕頭下,那三個足足有半米大的腦袋終于承受不住壓力,轟然炸裂開來。
爆出的絲線被正廳后的房間吸收,從那個被刺穿的針孔回流而入。
此時,那房間的門窗,已經被擠壓到了大門處!
“爆!”
遠處的人堆里,安倍亂藏傳出一聲怒喝,蓋在他身上的人群瞬間爆開,緊接著無數絲線飛舞,全都像飛蛾般涌向白石溪身前的屋中。
那屋子越長越大,已然達到了驚人的二十米高,而且膨脹速度未停,它還在長!
外邊進不去屋內的絲線,逐漸組成了巨大的手與腳,像拼裝積木一般,成為了巨型房屋的四肢。
那屋子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兩個鼓起的窗戶紙成了它的雙眼,其中一只眼中有著一道細小的孔洞。
那孔里,一根紅色的線耷拉而下,隨著巨型屋子的起身而輕輕搖晃。
站起身的房子朝天無聲怒吼,無數的破碎針線從它的門里涌出,飄滿了整個鎮子。
“這玩意,還屬于靈異的范疇嗎……”
白石溪暗自吐槽一句,拉著兩個女孩急速后退,一個四五米寬的巨大拳頭砸在了他方才站立的街道處。
霎時間,無數磚土橫飛,無論是石板制造的街道,還是身后磚瓦蓋起的小樓,都在這一擊之下顯得脆弱不堪。
拳頭落下,沒有任何聲音傳出,那老舊的街道卻瞬間四分五裂。
白石溪讓兩個小姑娘跑到他的身前,他抖開衣袍,擋住飛濺而來的碎石。
屋對面,那老太太住的小洋房,就像被孩童輕易推倒的積木,隨著街道一同崩塌,化作一片廢墟,揚起的塵埃遮天蔽日。
那巨大的屋子抬起手臂,往拳頭上看了一眼,發現并沒有三只蟲子的尸體,再次發出無聲的咆哮,邁開腿,腳來到了白石溪三人的頭頂,向下踩去。
“靠!借過借過!”
白石溪一把推開擋在路中央的安倍亂藏,二人擦肩而過時,白石溪側過頭,朝安倍亂藏咧開了嘴,一字一句道:“你惹大麻煩了!”
說完,他像拎包一樣,將兩個小姑娘一左一右地夾在腋下,腳上猛地一蹬,一塊磚石向后飛出,精準地砸在安倍亂藏的后腦勺上。
白石溪則借著反作用力身形猛然躥出,像兔子一般,一溜煙沒了身影。
“嗯?”
安倍亂藏捂著頭,突然發現天色變暗了,自己好像被一片巨大的烏云所籠罩。
他疑惑抬頭,卻見一只寬大的巖石巨腳已然與他臉頰相接。
“嗯!”
安倍亂藏的嘴剛剛不知被哪個混球趁著人多混亂之際,給他縫了幾針,導致他現在想罵娘都做不到。
腳過,街碎,人倒地。
安倍亂藏整個陷入街道的廢石瓦礫之中,身體以一種不自然的姿勢嵌入地面,四肢微微顫抖。
原本整潔的白袍沾滿了灰塵與泥土,衣擺被撕裂,露出下面傷痕累累的肌膚,一道道血痕與泥土交織在一起。
他的長發散亂,幾縷發絲貼在滿是汗水和泥土的額頭上,顯得凌亂而不堪,臉上的表情復雜,有著一絲難以掩蓋的憋屈。
縫在安倍亂藏嘴唇上的絲線由于被踩踏而緩緩松動,終于脫落,只留下一角耷拉在他干裂的下唇處。
他雙唇顫動,顫顫巍巍地抬起手指,用最后的力氣指向白石溪離去的方向,嘴里嗡動著發出微弱的聲音:
“白石溪……你……八嘎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