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眉山凌波派的第一個清晨，你推開寢室的窗遠眺，立即就明白了蘇星說的是實話，云山重疊，水墨如煙，有白鶴成排穿云而過，古松奇柏綠語風(fēng)濤，飛瀑懸泉傾瀉塵間，美不勝收。龍泉山的風(fēng)景與這里相比，就是個土包包小丘陵。

由于昨晚抵達得過晚，今日一早蘇星才引你見了她的師父玄月真人，還有凌波派師姐師妹們。

按照蘇星的說法，玄月真人年齡應(yīng)該已過半百，但她看起來卻也就三十歲上下的容貌，談吐溫潤，待人親切，讓你一下子就覺得親近。

凌波派的女子們也各個清雅出塵，和她們相處輕松自然，你很喜歡這個地方。

你解開紗巾讓玄月真人看了你臉上的傷疤。

玄月真人一見就目光憐惜地輕嘆：“這樣的傷想要以‘常珩’之術(shù)治療到完全恢復(fù)，也不是簡單的事。之后這段時間，你這孩子是要吃點苦的。”

“具體是怎樣的苦呢？很疼嗎？”你心里有點慫地問道。

玄月真人說：“你這傷如此之重，需要先將這些疤痕去除，再以藥令其長出新皮，雖有麻藥輔助，但還需要你心里有所準(zhǔn)備。”

聽玄月真人這么說，你那點慫變得更慫了。

婁婁在一旁對你說：“楠兒姐姐，您腿都治好了，再疼也不過那時，你忍忍試試？”

你大大呼了口氣，對玄月真人點點頭：“好，那就勞煩真人了。”

蘇星陪你在凌波派待了三日，玄月真人為你治傷時，她會坐在你身邊拉著你的手。休息時，她便陪你在眉山上各處轉(zhuǎn)轉(zhuǎn)，也會帶著你和師姐妹們一起上早課晚課，看大家練劍習(xí)武，讓你很快與凌波派的眾人熟識起來。

說實話，蘇星要下山的時候你還有點舍不得。

你想，如果可能，你是真的很想和她做朋友。

……

送走蘇星，你返回了凌波派，剛走入前門，一個萌萌的小丫頭突然跑了出來，奶呼呼地跑到了你面前，傻呵呵地笑著，指著你問：“聽說你是新來的？”

“哪里來的小奶娃，這么沒大沒小？”你左右看看，見小丫頭沒有大人帶著，感到奇怪。

小丫頭昂著頭，嘟著嘴說：“喂，你說誰沒大沒小，你是后來的，我可是你的師姐！”

“師姐？”你挑了挑眉毛，“你看起來也就五六歲吧，當(dāng)我閨女還差不多，居然想當(dāng)我?guī)熃悖跉獠恍“　！?

“師父說，比我后來的都是我?guī)熋茫毙⊙绢^叉起了腰，“你長得這么難看，以后我就叫你阿丑師妹啦。”

“呵，”你被這小丫頭氣笑了，“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就會以貌取人，還會給人起外號。我告訴你，再過一個月我就會變漂亮，變得長睫毛大眼睛高鼻梁櫻桃小嘴。而你小餅子臉?biāo)亲有⊙劬€有小雀斑，你才是阿丑。”

“你！哼！討厭！”小丫頭斗嘴斗不過你，氣呼呼的小腳跺著地，大聲道，“你是壞蛋！大壞蛋！”

“誒？你別不講理！是你先說我丑的！”你瞪大眼睛和小丫頭對峙著，“所以你更是壞蛋！小壞蛋！”

小丫頭可能從沒有被人這么懟過，圓嘟嘟的小臉?biāo)查g氣紅了，接著“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她哭得驚天動地，你哈哈笑了起來：“罵不過就哭，好丟人，就這點本事還想當(dāng)我的師姐，厲害的你嘞！”說罷，你繞過她就要走。

忽然你感覺裙子被拽住，回頭一看，小丫頭死死拉住了你的裙擺：“你別走，我跟你沒完！”

“嗨，你這小孩……！”你無奈地轉(zhuǎn)過身，低頭看她，“你要怎么跟我沒完啊？”

“你叫什么名字？”小丫頭用袖子擦擦眼淚。

“問別人名字前，應(yīng)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吧？”你抱起胳膊道。

小丫頭：“我叫爻爻，陽爻陰爻的爻。”

“爻爻？”你蹲下身，捏了捏她的小圓臉，“我叫楠兒，石楠的楠。”

“哦。”爻爻聽到你的名字后，“好普通的名字。”

你不理會她的話，而是問她：“你怎么會在這里，你的媽媽呢？”

爻爻撇撇嘴：“我沒有媽媽，師父說我是她在山門前撿的。”

“原來如此，”你想想，“那平時都是誰照顧你呢？”

“大師姐。”爻爻說，“她今天下山采買去了，我在這里等她。”

“哦，那你在這里等吧，我走了。”你說著就要丟下她。

“等等，”爻爻死死拉著你的裙子不放，“陪我一起等大師姐吧。”

“不要，我還要去找玄月真人治我臉上的傷，”你拒絕道，“我可沒有時間陪你。”

“那我陪你去治傷吧。”爻爻眼睛一亮，直接拉住了你的手，拽著你就向藥盧方向走。

“你不等大師姐了？”你踉蹌地被爻爻拉著，問她道。

“不等了。”爻爻勁兒不小，軟乎乎的小手緊緊抓著你的手指，不由分說地就往前走。

……

從你認識爻爻開始，她就像個小狗皮膏藥般粘著你，陪你治傷，和你一起吃飯，甚至晚上睡覺也要和你一個被窩。

你覺得非常煩，可甩又甩不掉。后來你從其他人那里打聽到，大師姐雖然負責(zé)照顧爻爻起居，但她事務(wù)繁忙，其實并不能時常陪伴爻爻，而派內(nèi)師姐妹們也大多是清冷的性子，日常讀書練功打坐各忙各的，她們雖都對爻爻不錯，卻也不陪她玩鬧。

你猜爻爻是覺得你對她和其他人不同才喜歡跟著你，你無可奈何只能去找玄月真人抱怨。

可玄月真人只是笑笑，說既然爻爻喜歡你，就拜托你多照看她一些。

你“寄人籬下”住在凌波派，吃人手軟拿人手短，既然玄月真人這么說了，你只能無奈接受了這個“任務(wù)”。而爻爻則更加明目張膽地跟著你。

就連婁婁都說，感覺這才沒幾天，爻爻都快把你當(dāng)成她的娘親了。

聽婁婁這么說，你長長嘆了口氣，滿心無奈。

不過，治傷時你疼得掉眼淚，爻爻就在旁邊給你加油打氣；吃飯的時候，她會在你身邊嘰里咕嚕說個不停；睡覺的時候她會讓你抱著講故事。她還會幫婁婁洗衣服，上樹摘核桃給你吃，陪你看山巔云海，還一起到溪水里捉魚逮河蟹……

因為有爻爻在，你在凌波派的日子才不算漫長。

一個月山間的時光緩緩流過。

你臉上的傷疤一塊塊地剝離，在常珩秘藥的輔助下，新皮慢慢長了出來，容貌一日一日地慢慢恢復(fù)著。

“沒想到你確實長得挺好看的。”

爻爻不知什么時候跟你學(xué)會了抱胳膊，她審視著你的臉，認真地說：“師父可真是厲害，竟然能讓你變得這么漂亮，不知道師父能不能把我也變好看點。”

你刮了刮她塌塌鼻梁，笑道：“我和你不一樣，我是底子好，天生漂亮。”

“呵，你再好看也比不過蘇星師姐。”爻爻這一個月跟你越學(xué)嘴越毒，專挑你軟肋戳。

“是，我承認，我可比不過蘇星。”你轉(zhuǎn)頭看向鏡子里的自己，“不過這一個月的罪沒白受，這張臉總算好了。”

爻爻坐到你身邊說：“你臉好了，是不是馬上就要走了？”

“嗯……”你伸了個懶腰，“是呀，山里的日子住久了，人都住得懶懶散散的，我不能繼續(xù)在這里當(dāng)咸魚了。”

說完，你打了個哈欠，心想怎么剛剛?cè)肭铮憔烷_始春困秋乏起來。

忽然，爻爻伸手抱住了你：“楠兒姐姐，我不想讓你走。”

你回抱了抱爻爻，摸了摸她的頭：“舍不得我啊。”

爻爻：“嗯……你走了，就沒人陪我玩了。”

你嘆氣，笑著說：“說實話，我以前挺不喜歡小孩子的，不過和你相處這么一個月，我忽然覺得小孩子其實還好。”

爻爻眼里的小淚珠說掉就掉，埋頭在你懷里：“凌波派這么好，眉山這么美，你為什么非要走？”

你：“我在山外還有很多事要做。”

爻爻：“什么事非做不可呢？”

你笑笑：“很多你不明白的事。”

正在這時，你房間外有人敲門，是大師姐：“楠兒，師父叫你過去一趟。”她看到爻爻抱著你哭，趕緊道，“爻爻，好了，你這段時間太賴著楠兒了。”

爻爻不理大師姐，只是死死抱著你。

你搖搖頭站起身拎起她的小手：“走吧，你陪我一起去見真人，好不好。”

爻爻抹了抹眼淚，嘟嘴道：“好。”

你帶著爻爻跟上大師姐。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感覺這孩子真是很依賴你。”大師姐笑笑對你說，“我敢說，楠兒你以后肯定很會當(dāng)娘親。”

“啊？”你愣了一下，“怎么會？大師姐你開玩笑。當(dāng)娘親這活兒，我可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