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中午,你才睡醒。
看到枕邊的位置空空無人,你的心也跟著空了空。
你撐在床邊坐起身,宿醉和承歡,讓你頭疼腰酸,睡了一覺也沒有多少緩解。
你喊了聲來人,阿欒已經被宋延叫來了教坊。
她推門進來后,好奇而興奮地笑著問你:“大人,您真把那易氏六皇子那個啥了?呵,真有您的!這下那易老皇帝在九泉之下知道了,非得氣活了不可,哈哈。”說著,阿欒給你雙手比了大拇指。
你揉了揉眉心,頭更疼了三分:“好了,讓人準備沐浴吧。”
……
沐浴更衣,梳妝用餐,到一切妥當你準備離開教坊時,你都沒有見過易遇。
昨夜仿若一場酒醉后的春夢,清醒后所有的一切都煙消云散,銷聲匿跡了。
教坊眾人昨夜皆宿醉酣睡到午時,你離開客房時,還有很多人未醒,宋延推著你沿著回廊往大門口走,阿欒在你旁邊跟著。
“白先生!”
一聲清脆嘹亮的嗓音穿過回廊,你回頭看去,恩薔笑盈盈地小跑過來:“先生這是要走嗎?您昨夜住在咱們這兒了?”
你點點頭:“昨夜喝得太多,就睡在了客房。”
“啊?!”恩薔壓下眉眼,懊惱地說,“早知道先生不走,昨夜我就該好好把握機會侍奉先生,不該喝醉了!”
聽到恩薔這話,宋延和阿欒的臉色都黑了三分。
你倒是絲毫不在意,笑著說:“大年初一就亂開玩笑,越來越沒規矩了。”
恩薔碎步到你輪椅后面,扭著腰一屁股擠走宋延,雙手扶上了你的輪椅:“我送先生上馬車吧。”
宋延剛想上手阻止,你就點了頭:“好啊,你送我吧。”
恩薔一聽喜笑顏開,推著你繼續往大門口走。宋延和阿欒無奈地只能跟在后面隨行。
“大人,我聽花媽媽說,張玉喬和新來的那幾個丫頭的初夜拍賣安排在了后天傍晚,到時候您要來看嗎?”
恩薔知道你不喜歡張玉喬,碰巧他也不喜歡,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幸災樂禍。
“此事和我無關,我來不來看都行,”你對恩薔說,“不過,你是不是想讓我來?”
恩薔壞笑著點頭:“那張玉喬不是自詡貞潔烈女,寧死不屈嗎?您不知道,她在坊里除了易遇誰也瞧不起,每天擺著一張臭臉,還屢次頂撞花媽媽。而且她一得罪了人,都是易遇出面替他解圍,甚至還替她受過。先生我跟你說啊,要不是易遇,那張玉喬早都被花媽媽打死了。”
你心里“咯噔”一聲,說不酸那是騙人的。
“她來教坊這么多天,還沒被教管服了?”你故作吃驚道。
恩薔低頭覆在你耳邊,小小聲地對你說:“我聽說,花媽媽已經要下狠手收拾張玉喬了。”
“哦?”你挑了眉眼回頭有點詫異地看向恩薔,“花媽媽要怎么做?”
恩薔搖頭:“我也是聽說的,但不管花媽媽要怎么辦,到時候肯定有好戲看。”
“哦?聽起來很有意思,那我初三晚上一定來!”你興致勃勃地答應了下來。
恩薔站直身子,對你眨眨眼:“嗯嗯,到時候看張玉喬在臺子上被人競價時候的樣子,肯定又解氣又有趣,先生您可不能錯過,千萬要來哦!”
恩薔的話說到了你心坎里,你看他真是越看越喜歡。
你琢磨了一下,從隨身的小包包里取出一張十兩的銀票塞到恩薔手里。
恩薔看著那銀票,驚喜地睜大了眼睛:“先生?給我的?!”
“嗯吶,”你點頭,“以后再有這等有意思的事兒,記得都說給我聽。”
恩薔忙不迭地把銀票放入袖子,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先生放心,您再來的時候,我保證有一百個好笑的事兒跟您講。”
恩薔推著你繼續往前走,一路上他說著各種趣事專門逗你開心。
不僅如此,恩薔還一步一夸阿欒長得漂亮,左口一個姐姐,右口一個漂亮姐姐。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阿欒雖然覺得恩薔聒噪,卻也覺得他抹了蜜的小嘴說出來的話就是好聽,也就對恩薔多了些容忍和友善。
只有宋延黑著臉,嫌棄又懶得理會,靜靜跟在你們后面。
正走著,中庭忽然走來一個熟悉的人影。
你驀然看去,易遇已經換了件新衣,頭發一絲不茍地全部盤在了玉冠里,看上去英氣疏朗,俊才不凡。
“恩薔前輩,花媽媽請你過去。”易遇彬彬有禮地對恩薔說。
恩薔有些意外:“叫我去干什么?”
易遇搖頭。
恩薔明顯不高興了,耷拉個臉說:“我先送白先生出門。”
你對恩薔溫柔勸道:“快去,萬一去晚了,花媽媽又得訓斥你,而且說不定是什么急事。”
恩薔聽你這么說,思索了一下利弊。
“那好吧,我就送先生到這里。”恩薔撇了撇嘴,接著又對你眨眼故作神秘說,“不過先生,別忘了咱們倆的約定啊!”
說完,恩薔輕快地離開了。
你抬眸與易遇對視了一眼,然后轉頭對宋延和阿欒說:“你們去馬車上等我。”
阿欒瞥了一眼易遇,眼神中略有敵意,卻沒有多說什么,跟著宋延一起先行出了教坊。
看著阿欒他們離開,你回頭望向易遇:“小遇……”
忽然,你感到眼前天光一暗,嘴唇就被干澀的柔軟奪走了一瞬。
可下一秒,你尚未反應過來時,易遇已經重新站回自己的位置,嘴角是促狹的笑意。
你的臉不自覺地發燙,手背掩口,別過目光,嗔道:“沒想到你也會胡鬧!”
“平時的確不會如此,但是剛剛見到你,就有了些玩心。”易遇笑著說。
你臉燙得更厲害些,一時不知該怎么回應。
“剛剛,恩薔前輩和你說的是什么約定?能告訴我嗎?”易遇平平靜靜地問你。
你老老實實交代道:“恩薔說,后天傍晚清歡閣有新人初夜的拍賣會,邀我來看熱鬧。”
易遇的眼眸黯了一瞬,收了笑意,有些委屈地說:“原來先生來坊里是可以被邀約的,我還以為你只有在上課的時候才會來……”
“啊?”你心里一軟,趕緊解釋道,“按理說我是只有上課才來,但是剛剛恩薔提起,我覺得有趣想湊熱鬧所以才答應的。”
易遇:“那是不是只要教坊有熱鬧看,我也可以邀你來?”
你狠狠點頭:“有沒有熱鬧,只要你邀我,我都會盡力趕來的。”
易遇聽你這么說,笑容才重新掛到嘴角,他推起你的輪椅,閑庭散步般慢慢向教坊大門走。
安靜地走了一會兒后,你抿了抿嘴,問易遇:“今天早上,你……什么時候走的?”
易遇說:“不到辰時,那時坊內眾人都宿醉未醒,我回去的時候無人發現……”
你:“那你豈不是沒怎么睡?”
“回房后倒是躺了一會兒。”易遇說,“睡不著……”
“我可是睡得連你走都不知道。”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怎么會睡不著呢?”
易遇:“在想以后的事……”
他說得輕而淡,像說一陣風,可你的心恍然一沉,笑容不自然地僵在了臉上。
好在易遇在你身后,他看不到你的表情。
你與易遇各有心思地沉默著。
易遇推著你出了教坊大門來到馬車旁,親自將你從輪椅上抱起,登上馬車進入車廂,又將你穩穩地放在軟座上,還幫你墊好軟枕避免馬車顛簸讓你不舒服。
“好了,”他細長的手指摸了摸你的臉頰,“我下車了。”
“嗯。”你有些不舍,卻也知道你不能一直在教坊賴著。
忽而,易遇的手指托起了你的下巴,低頭再次吻在了你唇上,這一次不是簡短地碰觸,而是一場難分的纏綿。
許久,易遇才放開你的呼吸,又托著你的臉在你額頭親了一下,這才退步掀開車簾下了馬車。
你掀開車簾,發現他已經好整以暇地站到路邊,裝作一副規規矩矩的好好學生的樣子,抱拳行禮恭送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