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洗完澡已經是凌晨三點半。

一身疲憊的顧言看了眼手機，很快就睡了過去。

“言言，快回來，外婆在醫院搶救。”

收到姨媽的消息，顧言正在學校上課，她訂了最早的一班飛機回去，卻還是沒有見到外婆最后一面。

“不行，憑什么給我們一家就這么少，言言只是一個小女孩，她大學都還沒畢業，你們給她那么多錢還不如讓我替她管著，我是她姨媽，我媽已經走了，現在我是她這個世界上唯一有血緣的親人，我替她管，是理所當然?！?

“祝女士，我理解您的心情，但這是老太太身前親口擬定的協議，您可以看看合同。”

“我們家欣欣也是她的親外孫女，這分配是不是太偏心了?！?

病房外，姨媽和律師的對話被顧言聽得清清楚楚，她死命咬住自己的下嘴唇，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幾天沒休息，一雙眼睛里布滿血絲，蒼白的臉上透著一股冷氣。

自那次對話之后，辦完葬禮，顧言再也沒見過姨媽一家人，明明知道他們家在哪兒，明明之前逢年過節常聚在一起吃飯，可從那之后，就像陌生人一樣。

“顧言，合同上是你外婆留給你的遺產，你看一下。”

王律師遞過來一沓厚厚的文件，顧言面無表情地翻了兩下，又放回桌上。

“她們是因為這些，才要和我斷絕關系嗎？”她語氣冷漠，覺得嘲諷。

“老太太身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希望，你能快樂地活著?！?

顧言沉默地望著窗外，心里猶如千斤石壓著，沉重無比。

王律師拿出手機，遞給顧言，“這是老太太留給你的錄音?！?

聽到王律師的話，顧言的手微微發抖，鼻尖發酸。

“阿言，當你聽到這段錄音的時候，外婆已經走了。從檢查到癌癥的那一刻起，外婆在心里想了無數次，應該怎么告訴你，可是每次都開不了口?；畹竭@個年紀，死亡對我來說，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因為在這個世界上還有牽掛，所以外婆努力的想活下去?？墒翘戳耍⊥慈杖找挂拐勰ノ?，我應該堅持不下去了，所以我選擇了離開，你會覺得外婆自私嗎。我的小阿言長大了，外婆走了，有一天你會找到讓你牽掛的人。要好好吃飯，不要總是熬夜，生病了記得按時吃藥，你小時候啊總是怕苦，偷偷把藥扔掉，不管阿言以后的人生，是平凡，還是精彩，在外婆看來，你永遠是我的驕傲。”

聽到記憶里熟悉的聲音，她泛紅的眼眶漸漸蓄滿了淚水，如鯁在喉般難受，眼淚順著臉頰嘩嘩淌落而下，她整個人癱坐在沙發上，咬著幾乎無一絲血色的唇，白皙的臉蛋在太陽的照耀下更顯蒼白。

“你外婆的意思是，你大學畢業后需要繼續去國外念書，期間只提供你的學費和第一個月的生活費，其后的生活費需要你自己打工獲得，等你畢業回國后，才能正式繼承合同上的遺產?！?

聽到王律師的這些話，顧言并不意外。從小外婆就對她格外嚴厲，除了學習上要名列前茅，還有各種興趣班，外婆不僅僅是外婆，更擔任了父母的角色。

滴滴滴……

鬧鐘的聲音把睡夢中的顧言拉回現實。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投射在木質的衣柜上。顧言緩緩睜開眼睛，一滴淚從眼角滑落而下，昨晚的夢還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讓她久久回不過神。

畢業后她只身來到M國，語言不通，剛開始找不到兼職，好不容易找到工作后，被老板以試用為由，不支付工資，窮困潦倒的日子里，一度靠喝自來水飽腹。

上午還有課，起床后，她利落地洗漱好，匆匆趕去了教室。

顧言讀的是時尚攝影專業，班里大部分都是外國人，也有中國人，其中有一個叫闕琛雪的富家女和顧言一見如故，兩人上課經常坐在一起，偶爾也一起吃飯。

“怎么才來，我的天，你這黑眼圈都掉到下巴了親愛的。”

闕琛雪的父親是國內某集團董事長，家里特別有錢，再加上本人漂亮，名副其實的白富美一枚。

“昨天回家碰到點兒事，回去晚了，沒睡好?！?

顧言此刻覺得腦子昏昏沉沉，微蹙著眉頭，巴掌大的小臉上布滿了憔悴。

“要不你晚上的兼職就別去了，那么晚回家多危險吶。”闕琛雪語氣里透露著擔心，自她認識顧言起，這姑娘就利用各種休息時間打零工，像個陀螺一樣轉個不停。

“哦對了對了?！标I琛雪從包里掏出手機，發給她一個鏈接，“這有個時裝周需要花絮攝影師，以你的水平肯定可以，而且時薪很可觀的?！?

顧言嘴角上揚，清澈的眼眸里像是綴著點點星光，眼睛彎的像一對月牙，笑著說，

“感謝闕美女，改天請你吃飯?！?

對闕琛雪來說，直接給她錢并不是難事，正是因為闕琛雪把她當朋友，才用這種方式幫助她。

意料之中，顧言面試上了時裝周的工作，雖然說是兼職，但那人說他們有20多場活動，如果拍得好，后面都可以用她，這么算下來，過不了多久，她很快就可以拿下那臺心儀的攝像機了。

第一年顧言要上的課程很多，下了課她便匆匆趕去打工，時間對她來說，好似握在手里的流沙，于指縫間悄然流走，真是應了那句，指縫太寬，時間太瘦。

很快就到了時裝周拍攝的日子。在大秀開始前，顧言如約提前去秀場熟悉布局，與秀導溝通模特出場口位置，確保機位安排合理等事宜。

“是你？”

就在顧言低頭調試相機和鏡頭的時候，頭頂響起一道清晰好聽的男聲。

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張熟悉的臉龐，眼前的男人一雙眼眸深邃的像湖泊，瘦削的臉龐輪廓分明，唇角微揚，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他的眼神仿佛有種致命的吸引力，讓顧言心跳微微加速，她握緊拳頭，輕輕掐了下自己的手心，語氣平靜，淡淡地看了眼他，“你怎么在這兒？”

陳竭指了指后臺，“工作呢，我是模特?！彼櫻悦媲暗臄z像機揚了揚下巴，

“你是攝影師？”

顧言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