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安樂道：“這話說的可不對，土匪哪有我掙的多啊？”

“您就等著享福吧，先定個小目標，一個月之內咱家成為萬元戶！”

他已經規劃好了，既然要流竄作案，那干脆就流竄的徹底一點。

從明天開始全天無休，一天最少跑兩個地方。

馬上執照就要下放了，得提前做好準備啊。

第七水泥廠這塊大肥肉，他勢在必得！

本錢夠多，才能掌握主動性。

沈秀蘭沒好氣道：“萬元戶還是小目標？”

“你媽這輩子都沒見過一千塊錢長什么樣，讓你說的好像賺錢比喝水還容易。”

陳子安嘿嘿笑道：“馬上你就見到了。”

沈秀蘭看著他，認真的說道：

“我和你爸從來沒奢求過你能賺大錢，咱們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強。”

“你心氣高想做大事，媽也不攔著，但你要記住，一定不能冒險。”

“有錢沒錢日子都是一樣過，無論如何都不能把自己搭進去，明白么？”

陳子安心中一暖，應了聲：“放心吧媽，我心里有數，不會出差錯的。”

沈秀蘭哼了聲：“你最好真有數。”

“過來幫忙，明天早起蒸白菜餡包子，早包完早睡覺！”

......

第二天，凌晨四點整。

新買的蒸鍋架在爐子上，呼呼冒著熱氣。

陳子安身披軍大衣，拿著筆，正坐在桌前寫寫畫畫。

事情越來越多，光靠腦子記明顯已經有些不太夠用了。

所以他打算每天花幾分鐘的時間寫個行程表，把接下來要做的事都列出來，一目了然。

今日行程第一條：去中藥店買巴豆粉，給劉大娘家神經錯亂的老雞加餐。

這家伙從凌晨三點半就開始玩命叫喚，一直到現在，嗓子都啞了還沒停。

這是把命都豁出去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人睡覺啊。

忍無可忍，必須出手！

今日行程第二條：去供銷社買5斤糖。

流竄擺攤雖然靈活，但也有弊端——

停留的時間太短，無法讓消息廣泛傳開。

陳子安思來想去，決定延續之前的老辦法，從小孩著手。

原因有兩點，其一，街里的小孩數量龐大，且非常能鬧騰。

他們換到糖之后，不出半小時，整條街都會知道有冤大頭正在高價回收牙膏皮。

不用他自己吆喝，廣告就能打出去。

原因其二，大人心眼太多。

像這種薅羊毛占便宜的好事，大部分人的心態都是自己知道就行了。

悶聲賺大錢，絕不會輕易走漏風聲讓別人也知道。

昨天在回收站聊天的時候，張為民還說過。

他們去街道收牙膏皮之所以效率一直不高，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總有人搗亂。

自己賣，同時想盡辦法偷偷使壞，不讓別人賣。

沒轍，民風就是這么淳樸，見不得別人比自己過的好。

陳子安沒時間跟大媽們耗著，所以只能劍走偏鋒。

今日行程第三條：租一套房子當做辦公場地。

今日行程第四條......

足足寫了二十分鐘，總算把事情一條條的理順清楚。

陳子安伸了個懶腰，又給爐子里面添了把火。

天還沒見亮，他裹著大衣躺到床上囫圇睡起了回籠覺。

......

而與此同時，屯石村。

一道瘦削的身影迎著月色走在積雪皚皚的山間小路上。

姜漓背著竹簍，拿著鐮刀，一大早就從家出來，進山采豬草。

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這就是她家唯一的收入來源。

豬草是一種統稱，任何能用做豬飼料的植物都叫豬草。

東北有殺年豬的習俗，不管窮的富的，除夕的時候都要來上一盆殺豬菜。

但養過豬的朋友都知道，這玩意胃口大的很，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人都吃不飽呢，哪有多余的糧食喂豬？

于是很多人便去山里割野菜，蒲公英、車前草、黑麥草、蘇丹草......

喂豬的時候抓上兩斤，不僅能節省飼料，而且還能催膘。

把豬養得肥肥的，過年時才能吃到更多的豬肉，來年的日子才能越過越好。

可是大冬天的在野外割豬草，實在不是一種愉快的體驗。

東北這邊能當做豬草的植物大部分都生長在山林里。

天寒地凍，寒風刺骨，手冷腳冷，穿多少層衣服都沒用，呼出口氣瞬間就能結成冰碴。

而且豬草被冰霜打殃后邊緣鋒利無比，稍不注意手上就是一條大口子。

時間長了，還會惡化成為凍瘡。

很多人都不愿意大冬天的跑到山里干這種累活。

而正是因為大家都不愿意去，姜漓才能以此謀生。

入冬之后，壓實的一竹筐豬草能賣5分錢，不愁賣，搶著要。

她很喜歡這份工作。

凌晨四點從家出來，一早上能割五筐呢。

能賣兩毛五分錢，不算多，但省著點足夠一天吃飯。

而且最重要的是還不耽誤白天干活。

最后一趟從山里出來時，天已經完全亮了。

手上又多了幾道傷口，但姜漓眸子里卻透著愉悅。

她今天割了六筐，比之前多出一筐。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身上穿著的那件陳子安的舊棉襖，還有腳上那雙臨行前陳子安硬塞給她的棉鞋。

沒那么冷了，干活的效率自然就高了。

她把豬草賣掉，急匆匆的回到家。

換回自己的舊衣服，把陳子安的棉襖脫下來，仔細撣掉上面的浮灰和積雪，稻草人似的放回床頭。

接著開始劈柴生火，抓了一把玉米渣放進鍋里熬粥。

雖然忙碌了一早上，但姜漓的心情特別好。

因為爸爸還在睡著，額頭也沒有發燙。

算上昨晚，已經連續兩天沒有再發燒了，雖然咳嗽還沒有止住，但卻是個極好的兆頭。

讓她覺得生活又開始有了盼頭。

“咳咳！”

屋里傳來了一陣咳嗽聲，姜漓連忙跑了進去。

扶著爸爸從床上坐了起來，給他倒了一杯溫水。

姜振看到女兒手上還在滲血的口子，眼里流露出諸多復雜的情緒。

心疼、懊惱、自責......最終化作了一聲長嘆，他說道：

“前天你還沒回來的時候，村長到家里來了一趟。”

“他有個侄子在鎮里的糧站上班，一直沒娶媳婦。”

“村長的意思是，想問問你愿不愿意嫁過去。”

“婆家條件很好，父母都是鎮子里的職工，小伙子也有正經工作。”

“而且人品不錯，答應了結婚之后會繼續供你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