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歷史原因，當前市面上還留存著許多產權不清晰的房產。

無法自由買賣，暫時由街道負責統一管理。

為了緩解住房壓力，街道將這些房屋出租，每月只象征性的收取一兩塊錢租金。

這就導致想租這樣的房子得排隊。

雖然不像分配住房那樣動輒排好幾年，但也需要等幾個月甚至大幾個月。

姜漓沒時間等，陳子安不想等，所以只能多花點錢，私下去找個人房主。

還好運氣不錯，剛到這邊就遇到有人出租。

順著營業員大姐給的地址，兩人很快來到了位于胡同最里間的一處平房前。

這個位置挺好，出門走5分鐘就能到大街，而且再往前走是死胡同，安全有保障。

至于房子本身么，沒什么特別的，就是間普普通通的紅磚房。

面積很小，目測不超過15平米，也沒有院子。

咚咚咚。

陳子安走上前敲門。

“誰??？”

嘎吱一聲，鐵門被推開。

一個約莫四十歲的中年男人從屋里出來，蓬頭垢面，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

陳子安直接了當的道明來意：“是您的房子要出租吧？我是過來看房的?！?

“哦，進來吧。”中年男人讓過門口請兩人進屋。

陳子安抬眼打量四周，發現這個房子比他預計的還要簡陋。

總共就一個屋，一扇鐵門，兩扇窗戶。

大窗在南面，北面還有一扇小氣窗，透過玻璃能遠遠的看到鐵道，就是過去的工棚改的。

中年男人不熱情也不冷淡，就站在旁邊靜靜地等著。

見陳子安看完之后，才開口說道：

“房子前年重新粉刷過，屋里的東西我全都拉走了，你們只能自己添置。”

“一個月租金4塊錢，按月付，按季付都可以。”

“如果要租的話，先讓我看看介紹信，不是本地人不租。”

說到這，他想了想又補充了句：

“不是我對農村人有偏見，只是街道隔三差五就來清退，太麻煩?！?

“我希望能穩定一點，家里事多沒空總往這邊跑。”

“如果都沒問題的話，今天就去街道簽協議?！?

房子是簡陋了點，但這年代也無法要求更多。

十幾平米的面積，姜漓一個人住綽綽有余，甚至還有些奢侈。

周圍的同樣的平房，有的里面可住著好幾口人呢。

大體上，陳子安還算滿意，把目光投向姜漓，發現她也很滿意，只是表情略微有些糾結。

陳子安秒懂，從懷里掏出姜漓的工作證展示了一下，說道：

“我是南十街辦事處的干事，這是我的工作證?！?

“租不租先不說，我得問問你，你這房子的產權是在你名下嗎？”

“還有，你出租的原因是什么？”

看到街道干事的證，中年男人的表情變得有些不太自然。

猶豫了片刻后，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實話實說道：

“房子的產權在單位，出租是因為我媳婦的單位去年給分了一套家屬院?！?

一聽這話，陳子安頓時明白了他為何這么著急簽協議。

敢情這間房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單位給分配的宿舍。

如果單位知道他家有了新房，立刻就會把這間宿舍收回去。

這事瞞不住的，被發現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所以他的計劃是，趁著單位還不知道，把房子租出去，抓緊時間賺一筆。

弄清楚緣由之后，陳子安問：

“你是鐵路的職工吧？”

“家里分了新房，為什么瞞著不上報給單位？”

中年男人支支吾吾的說道：

“我也是沒辦法，家里三個孩子四個老人，老人身體還不好，開銷實在太大。”

“晚點上報，我能得點房租補貼家用?！?

中年男人表情有些沮喪，他沒想到竟然會有街道的干事過來租房子。

但又不敢隨便亂說，因為人家回去一查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雖說這事瞞不了太久，但能租三五個月也是十幾塊錢呢，家里的壓力能減輕不少。

可惜......倒霉撞槍口上了。

現在怕是要泡湯了。

陳子安見他這幅低頭耷拉眼的模樣，笑著說道：

“大哥你別著急，我只是過來租房子的，你上報不上報不歸我管?！?

中年男人聽到這話臉色好轉了一些，試探著問：“那......這房子？”

“房子我很滿意，但價錢我不太滿意?！?

“這樣吧，我說個數，每個月2塊錢?！?

“那可不行，太少了！”

中年男人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兩塊錢一個月，租半年也才10塊錢。

而且還得擔風險，還不如直接上報給單位呢。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陳子安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兩塊錢一個月，但我一次性給你付足一年?！?

中年男人有些意動，猶豫了片刻，還是搖頭說道：

“你知道我這房子是啥情況，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被單位收回去了......”

不等他把話說完，陳子安便道：

“收回不收回都不需要你退錢。”

“你要是認可這個租金，那咱們現在就去街道簽協議?！?

一個月兩塊錢，一年就是二十四塊，而且還是一次性付清。

更重要的是，旱澇保收，不用擔心什么時候單位把房子收走就沒得賺了。

中年男人稍微在心里合計了一下，認為自己不會虧，便飛快點頭道：

“二十四塊一次性付清，我可以接受。”

“但你可說準了，別到時候被趕走了又來找我退錢！”

陳子安拿起姜漓的工作證晃了晃，什么話都沒說。

中年男人愣了下，而后十分干脆的說道：“好，那咱們現在就出發吧?！?

陳子安正要往外走，一旁的姜漓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把他又拽了回來。

表情十分著急的說道：“我，我沒有那么多錢?！?

陳子安笑：“別擔心，我先幫你墊上，等你發工資了再按月還我就好?！?

俗話說，救急不救窮，以姜漓的能力和人品，這錢他先幫忙墊上不會有什么問題。

可姜漓似乎不這么想，人情越欠越多，她已經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這間房子條件還算可以，最重要的是租金便宜，過了這村就沒這店。”

“單位回收的事情你不用擔心?！?

“我保證在這一年之內，絕不會有人過來趕你走?！?

“你只管安心的住，剩下的一切有我?！?

姜漓杏眼直直的看著陳子安。

毫無征兆的，這些日子以來累積的委屈、悲苦、難過......全都在這一瞬間爆發了出來。

整個身子都開始顫抖，淚珠也失去了控制，一顆顆倏然從臉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