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復嘗試幾次后，林苑終于徹底放棄了記錄的念頭。

只要自己有將【打樁拳法（VIP暢享至尊豪華版）】記錄傳播的念頭，關于拳法的記憶就會消失。

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對自己的海馬體進行干擾。

這是逼著自己吃獨食嗎？

想了很久，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林苑干脆穿上衣服，出了門。

小區里，昏暗的路燈下，林苑定定站著，夜間的風微涼，驅散了本就不多的困倦，大腦逐漸清晰。

他的腦海中還回放著打樁拳法2.0的一招一式，呼吸均勻，逐漸進入忘我狀態。

起手式，推山式，迸發式，歸元式……

林苑一次次揮拳，到了某個地方卡住，再推倒重來，反復不知道幾次，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打濕，緊緊貼在肌膚上。

從小學便開始學習的打樁拳法，林苑不知道打了多少遍，早就成了肌肉記憶。

現在突然有了改變，就會感到極其不適應。

特別是腦子里清楚這一拳該怎么打出去，卻還是重蹈覆轍。

到后來，就變成自主意識和肌肉記憶相互對抗，結果打出的拳無比僵硬，非常不協調。

這一過程，又持續許久。

沉浸在這種狀態中，林苑完全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不知疲倦般，一次次出拳，收拳，像是被植入命令的無情機器。

而此刻的林苑沒注意到，面板上一閃而過的消息。

【秦煜歉意值+99】

……

漆黑的屋子里。

站在窗前的秦煜眼眸下垂，就這么定定地看著路燈下的身影。

屋子里漆黑一片，母親現在還在醫院，姥姥姥爺專程從鄉下趕過來照顧著，無情地將他攆回來，生怕耽誤學習。

可他們好像沒想過，遭遇重大變故的他，一個人待在家里時，會是何等情緒。

原本幸福美滿的家，突然支離破碎。

白天的時候，他還可以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總覺得自己是個男子漢了，應該成長起來，哪怕會有一些不相干的人小聲蛐蛐他冷血。

等黑夜降臨，絕望席卷而來，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人。

哪怕是強迫自己躺在床上，也無法安然入睡，只要閉上眼睛，糟糕的情緒就會涌上心頭。

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直到，站在窗前，看到路燈下的林苑。

起先是想到自己之前對林苑糟糕的態度，強烈的愧疚占據心頭，可看著看著，他又有些愣愣出神。

林苑的武道天賦并不理想，這是許多人都知道的，以前他就不明白，為什么對方還要這么執著。

他就盯著那道身影看，看了很久很久，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再轉身時，已經多了幾分面對黑暗的勇氣。

……

看著路燈下一次次揮拳的身影，老人眸光微動。

隨著眉頭越皺越深，終于發出了一聲呢喃。

“這……這不可能啊……”

猶豫許久，他終究還是沒有下樓，只是聽見身后兩聲呀呀狗叫，他不滿地瞪了過去。

“閉嘴！”

匍匐在地板上的小黑狗當即低下腦袋，一切歸于寂靜。

……

路燈下。

林苑的身影越來越快。

一次次沖破桎梏后，終于找到了那種如小溪潺潺的靈動感。

被汗水浸濕的頭發，緊緊貼在額頭上，身上的肌肉時緊時松，一股暖流在經絡中游走，骨骼霹靂作響，誰聽了都得豎起大拇指，夸一句頂級骨質疏松。

一拳迸發，霹靂如雷，氣血滾滾，與拳勢契合。

歸元式收尾，林苑氣喘如牛，又慢慢調整呼吸，等沸騰的氣血歸于平靜，原本凝在胸口的一團氣也散去，疲倦當即席卷全身。

他擦了把額頭上的汗，臉上滿是驚喜。

“不愧是VIP暢享至尊豪華版，這一套拳打下來，氣血運轉更加順暢！”

“明明只是小幅度的改動，對氣血的運轉和體魄的增強，竟有如此大的提升！”

“改進這套拳的人，簡直就是個天才！打樁拳法，就該如此！”

等走進樓道里踏上臺階的時候，林苑才覺得手腳軟得厲害。

等開了門，林苑順手開門，余光瞥見沙發上坐著的老爺子，嚇了一跳。

“爺爺，又起夜啊？”

老爺子臉一黑，又續了根煙，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林苑被瞧得渾身不自在，剛要說話，老爺子先開口了。

“你這拳，從哪學的？”

聽到這話，林苑當即明白，老爺子醒了有一會了，就在樓上看自己打拳呢。

“嗯……自己琢磨的。”林苑斟酌著開口。

老爺子笑了一聲，笑聲有點冷。

他夾著煙的那只手，大拇指彈了一下煙蒂，將煙灰抖落，奚落道：“你是真敢說，你有這能耐，我叫你爺爺。”

對上老爺子那足以看穿一切的眼睛，林苑心虛得不行。

“不想說，就不說吧。”老爺子丟了煙頭，慢悠悠起身，“這套拳，你自己練就好，別讓其他人瞧見，免得惹麻煩……”

林苑還想問些什么，老爺子已經回屋了。

屋子里，又靜悄悄的。

從廚房里倒了杯水，林苑坐在沙發上，內心并不平靜。

老爺子的話，聽著怪怪的，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林苑總覺得，聽老爺子說話的口吻，好像以前便見過這打樁拳法2.0版本。

可這套拳法，他是從大轉盤抽獎抽來的啊！

靜坐許久，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他猶豫一下，還是沒去敲門。

直覺告訴他，就算自己問了，也不會得到答案，老爺子要是想說，之前就開口了。

而且……

他不也同樣有所隱瞞嗎？

重新洗了個澡，回到被窩里，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才發現自己在樓下竟然待了三個小時。

“壞了，得趕緊睡了。”

本就疲憊不已的他，幾乎是沾枕頭就睡。

只睡了大概四個小時的時間，定好的鬧鐘就將他從睡夢中喚醒。

本來還以為昨晚打了那么久的拳，第二天睡醒會肌肉酸疼。

事實卻是，渾身上下都是說不出的通暢，只覺得神清氣爽。

慢條斯理地做了早餐，老爺子又一次主動接過遛狗的工作，對于昨晚發生的事，一老一小都很有默契地閉口不談。

坐上公交車，又一次遇見喬盼娣，兩人坐在一起聊著天。

快到站的時候，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擠到跟前，踢了踢林苑的鞋子。

“現在的學生，真沒素質，連尊老愛幼都不懂，不知道讓個座？”

喬盼娣朝著說話的人看了眼，當即蹙起眉頭，剛要說話，林苑卻樂呵呵站起身。

“好，好，您坐。”

喬盼娣有些驚訝。

雖然林苑的脾氣一直都很好，可對方明擺著不到需要讓座的年紀，這未免有些濫好人了。

“小同桌，你……”

她話沒說完，林苑已經起身，中年男人露出得逞的表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絲毫不在意周圍人投來鄙夷的目光。

旁邊的大娘都看不下去，出聲道：“我說你年紀也不大，真好意思腆著個臉讓學生給你讓座啊！”

精瘦的中年男人將短袖的袖子往上卷了卷，沒二兩肉的胳膊上紋了個“忍”，隨即露出兇神惡煞的表情。

“老娘們，你有什么意見？”

大娘看男人兇巴巴的樣子，當即變了臉色，只好挪開目光。

林苑覺得這男人純屬運氣好，遇到個超雄大媽就知道厲害了。

旁邊有人竊竊私語，看向林苑的眼神帶著幾分鄙夷。

“人高馬大的小伙子，一點脾氣都沒有。”

“就是，現在的孩子啊，不如咱們那會了，沒有血性！”

林苑沒說話，只是瘸著腿走了幾步。

那些蛐蛐他的人，眼神都變了。

之前幫忙說話的大娘“呀”了一聲，趕緊問：“孩子，你這腿是？”

林苑露出苦澀又堅強的笑：“小時候發過燒，爹媽都不管，就壞了。”

大娘看向林苑的眼神立刻滿是同情。

“還真是啊……哎喲，長得還挺俊呢，可惜了。”

“人孩子腿腳不好，他還搶座，真不是物！”

也有人小聲嘀咕：“怪了，我怎么記得他之前上車時候好好的呢……是我看錯了？”

那些蛐蛐林苑的人，當即便提供了一波歉意值，雖然數量不算多，可林苑的目標本就不是他們。

一雙明亮的眼睛，就這么盯著逼迫讓座的男人看，對方抱著胳膊，完全不予理會。

他那雙泛著精光的小眼睛，時不時瞥向旁邊的喬盼娣，目光上下掃視著。

等轉臉，對上林苑的目光，他冷下臉，火冒三丈。

“死瘸子，看什么看？”

林苑有些痛心疾首。

確定無法從對方身上獲取一絲歉意值后，他伸出兩只手，將精瘦男人拎雞仔似的拎起來，扔到一邊。

“哼，世上果然還是壞人多。”他轉臉看向方才說話的大娘，態度又溫和下來，“大娘，你坐吧。”

大娘怔怔地望著他，下意識搖搖頭。

“握倪馬！”被丟出去的男人暴怒，又沖過來，想給林苑一點社會上的教訓。

身高手長的林苑又拽著他扔到另一邊，依舊態度溫和地看著大娘。

“沒關系的，我馬上就到了。”

大娘縮著脖子后退幾步。

精瘦男人晃晃悠悠，面對周圍人投來的戲謔目光，面紅耳赤。

“我擬嘛！”這次是輕語調，對著林苑，他再次發起沖鋒，到了跟前。

林苑按著他肩膀，這一次是甩到了左邊，周圍已經空出大塊。

“多大人了，還這么貪玩，乖，咱不鬧了。”

精瘦男人看了看人高馬大的林苑，又想了想被丟來丟去的場景，終于意識到自己的每一次相位猛沖都是自取其辱，以一句“握妮罵”結尾，重新鉆進了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