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邪司第三小隊辦事處，三樓。

辦公室里，明亮的燈光下，胡斌側坐在黑色的椅子上，手指有節奏地在桌子上敲擊著。

坐在胡斌對面的宋青嵐忐忑不安地匯報著之前的情況，時刻觀察胡斌臉上的神色。

直到她說完最后一句話，辦公室中突然陷入一片死寂，胡斌敲擊辦公桌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看著胡斌臉上的沉思狀，宋青嵐也不敢吭聲。

過了大概兩分鐘，胡斌才深吸了口氣。

“說完了？”

“說……說完了。”宋青嵐小聲道。

胡斌瞇了瞇眼睛，悶悶道：“所以，因為你和靳鐸的判斷失誤，讓林苑一個高中生獨自面對一個雙紋妖獸，是這樣嗎？”

他的語氣很平靜，可宋青嵐卻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壓迫感。

“隊長，我……”宋青嵐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從流程上說，她先去找秦煜了解情況，本身是沒有問題的。

可事實上，了解情況完全用不上兩個人。

胡斌站起身，拿起桌子上的水杯走到墻角的飲水機前倒著水，背對著宋青嵐說道：“你不相信林苑，對吧？當時的你，潛意識認為，他有些大驚小怪了，所以……你并沒有太過上心。”

“隊長，我不是……”

“是不是，你心里明白的。”胡斌嘆了口氣，重新坐回椅子上，捏著鼻梁，“在你出發之前，我和你說過，林苑這些年來只給我打過兩次電話，我以為你會懂。”

宋青嵐回避胡斌的目光，緊抿嘴唇。

“宋青嵐，你回去吧，回京城，繼續做你宋家的大小姐吧，鎮邪司這個地方，不適合你。”胡斌的語氣突然輕了許多，沒有了之前的質問和斥責。

可就是這輕飄飄的話，卻讓宋青嵐猛然站起身，臉色慘白如紙，因為動作太大，椅子腿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隊長，我……我不回去，對不起，這一次是我的錯，我剛加入鎮邪司，對很多事情還不了解，沒有太多經驗，我會吸取教訓，以后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宋青嵐的話沒有說完，就被胡斌打斷了。

“是的，你剛加入，你沒有經驗，你需要學習，可是啊，我的朋友……你交的學費，也許是別人的命啊。”

胡斌輕聲道，“如果今天，林苑沒有殺死那只雙紋妖獸，你能想象是什么后果嗎？現在，你告訴我，是因為你沒有經驗？你摸過高壓電線嗎？那你怎么知道那玩意不能摸呢？”

他凝視著眼前的小姑娘，一字一頓：“因為，你知道你自己的生命只有一次。”

宋青嵐嘴唇顫抖，眼睛里噙著淚水，囁嚅了半天，卻不知道如何為自己辯解。

恰好此時，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胡斌拿起手機，嘴角抽了一下，又深深看了宋青嵐一眼。

“回去吧。”

“是，隊長……”

等宋青嵐走到門口，又聽見胡斌低沉的聲音。

“沒有下次。”

宋青嵐猛地頓下腳步，轉臉驚訝地看著胡斌，胡斌不去搭理，轉身接起了電話。

“哎呀！少府大人，這么晚了您還沒休息呢？心疼死我了，您身體最重要啊！是是是……我知道的……”

宋青嵐抽了抽鼻子，突然輕松了許多。

她知道，是胡斌又給了她一次機會，當下也不敢多說，趕緊走出辦公室，并且輕手輕腳地帶上了門。

剛剛罵完宋青嵐的胡斌，又被少府大人吊起來罵了五分鐘。

“少府大人，【諸事平安】那幫孫子太雞賊了，他們動手之前就設計好了逃跑路線，確實抓不著……

是，您放心，我接下來一定會嚴防死守，盡快將那個領域級妖物找出來……”

認認真真匯報了一下工作后，就在電話即將掛斷時，胡斌突然道：“少府大人，還有件事……”

“說。”

胡斌遲疑了一下，沉默了三秒，笑了一聲。

“也沒什么，就是我想啊，那領域級妖物，會不會已經被【諸事平安】的人干掉了？啊？他們為什么這么做？我不到啊！興許是突然拾起了民族大義……是是是，我不放屁了，您晚上睡覺記得喝牛奶，不然我會生氣……”

電話掛斷后，胡斌扯了扯嘴角，轉過臉走到窗前，漆黑的夜讓玻璃變成了一面鏡子，倒映著那張疲憊的臉。

“算了，還是再……觀察觀察吧，興許，只是意外？”他喃喃自語，又對上鏡子里自己那雙迷茫的眼睛。

“也是啊……你的兒子，怎么可能平庸呢？”

……

林苑已經很久沒有起這么早了。

既然已經決定收養殺馬特，就得承擔起責任，而不是頭腦一熱，覺得小黑狗煞是可愛，帶回家沒幾天覺得厭煩了，再將它遺棄甚至是虐待。

于是他比以前早起了四十分鐘，匆匆忙忙溜了狗之后，才坐下吃了早飯。

對此他沒有任何怨言，看著哼唧哼唧的殺馬特還能咧著嘴笑一笑，在決定帶它回來的前一秒，林苑就明白從此以后，自己將失去一小部分自由，擠出一些時間給它足夠的照顧。

他知道會很辛苦，所以才需要慎重考慮，因為經歷過艱難的抉擇，現在才不會后悔。

臨走之前，他突然想到什么，回到自己的書房里，在抽屜里翻找半天，只找到那塊紅色的晶核。

“怪了……昨天在青駝山上撿的呢？”林苑撓了撓頭，沒記錯的話，自己是將那塊金色晶體和人頭蛇的晶核放在一起的，沒理由找不著了啊！

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來不及了，只得暫且放棄尋找，和爺爺打了聲招呼后，迅速背上書包風馳電掣地下樓。

一路狂奔出小區，公交車站臺前，他調整了一下呼吸，在一群老頭老太太的推搡下上了公交車，并且來到倒數第二排的位置坐下。

他緊皺著眉頭，還在思考著金色晶體的下落，決定放學回來再好好找找，那么大一塊東西，總不可能真的長翅膀飛了。

就在這時，一只手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林苑轉臉去看，坐在后排的女生穿著同樣的藍白色校服，齊肩的短發干凈清爽，皮膚沒有那么白凈，但是看著很健康，笑起來時一雙眼睛彎彎的像一對小月牙。

“早啊，小同桌！”

“早啊，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