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準兒這場戰爭就是為了“意識橋”打起來的,沈明博安全抵達黎波與公司派來的武裝救援隊接頭后,他突然有了這個想法。
“意識橋”是沈明博和林曦帶著十幾人的團隊共同研發的,本來是“記憶橋”,用來遷移患有大腦神經退行性疾病患者的記憶而研發的。常見的大腦神經退行性疾病包括阿爾茨海默病、帕金森病、亨廷頓病等,這種病的患者記憶會不斷衰退,而且這種病只能控制病情的發展速度,當前全世界都沒有成功阻止神經退行的案例。所以沈明博和林曦的團隊想到一個方法:提取(準確的說是復制)患者目前的記憶,就算不能幫助改善病情,至少可以讓患者留下更多記憶。
最初的設計構想是將患者的記憶提取到計算機存儲,這需要人機接口技術的支持。盡管目前確實可以實現人機互動,但只限于人用指令或意識去控制計算機,由于存在情感交互障礙,計算機在可預見的未來都無法理解人類的情感。我們記憶里存儲的,不是秀麗的山水、悠久的古跡、垂涎的美食、迷人的笑臉,而是滌蕩久久、揮之不去的情感。人記憶里的其實是喜、怒、憂、思、悲、恐、驚,而所有看到的、聽到的、嗅到的、嘗到的、觸到的都只是情感的具象化符號而已。就像你的朋友圈永遠記不住快樂與傷悲,但當你翻看你過去發的朋友圈,你會立馬記起發朋友圈時的情感。這就是為什么很多人不忍心翻看自己的古董朋友圈,因為不愿面對過去的情感;但每一次翻看又會感慨很久,然后告訴自己下次再也不要翻了。所以,將記憶提取到計算機的路根本行不通,計算機記住的是具體的事和物,而人記住的是情感。
因此,團隊做出了大膽的試探,一個幾乎觸碰倫理道德底線的試探:將人的記憶寫入另一個人的大腦。在M國多方監督下,實驗成功了。到了非洲,在政府和醫療監管的監督下,也開展了實驗。實驗也基本是成功的,但有一點點問題,就是在兩人大腦的連接過程中,不只是記憶實現了單向遷移,同時記憶接受者的身體居然被操控了。準確的說,是記憶遷出者的意識進入到記憶接受者的大腦,并控制記憶接受者的身體;此時記憶遷出者處于無意識狀態,而記憶接受者的意識并沒有消失或轉移,相當于進入到潛意識模式——潛意識具有無限存儲記憶的功能。
在半個多月前的實驗中,一個初患阿爾茲海默病的父親因摔倒而高位截癱,在得到父親、兒子雙方同意后,各方監督到位的前提下,父親帶上了“記憶橋”的發射端,兒子帶上了“記憶橋”的無線接收端。設備剛戴上的兩分鐘里兩人的意識一切正常,后來兩個人生命體征平穩的情況下都失去意識的昏迷了。兩分鐘后,父親繼續昏迷,但兒子緩緩睜開眼睛,已經是父親的意識在兒子的身體里了。他能說話,能自如地控制軀體行動,甚至連五感都是正常的。實驗進行了35分鐘斷開連接,父親兩分鐘后恢復意識,而且還記得剛才在兒子身體里發生的一切。斷開連接的瞬間,兒子短時間內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回到初始狀態:回到床上,慢慢躺下。又昏迷了兩分鐘后才慢慢蘇醒,醒來居然處于失憶狀態,完全不記得自己為什么會在實驗室里,甚至不認識面前躺著的老頭,就像重度阿爾茨海默病的患者一樣。兒子的大腦休息35分鐘(與實驗進行的時間相同)以后才慢慢恢復自己的記憶,又過了35分鐘,父親的記憶也一點點從兒子的大腦中被喚醒。但從實驗來看,父親留下的記憶并不多,而且它不是自己跑出來的,父親記憶的喚醒需要兒子主動去觸發,比如兒子看著父親的銀行卡,會在腦中提取到曾經只屬于他父親的記憶:銀行卡密碼。
應該說這次實驗是成功的,它震驚了監督實驗的所有人,但從此沈明博和林曦叫停了所有關于“記憶橋”的實驗,因為它已經越過了倫理道德的紅線,甚至觸碰到了法律的紅線。
“記憶橋”被改為“意識橋”。
消息不脛而走。第一周,L國希望他們能將研究成果留在L國,并愿意提供傾國之力把“意識橋”批量生產。第二周,國際上很多組織、機構、甚至政府,都向二人拋出橄欖枝,表示愿意提供資金支持、法律支持。兩個人都明白,他們不小心打開了潘多拉魔盒。L國不能待了,必須馬上帶著“意識橋”回國。他們剛做出回國的決定,戰爭就打響了。應該說戰爭挽救了“意識橋”,因為在戰亂中并沒有人找到沈明博和林曦;但在停火協議的24小時里,各方勢力瘋狂的撲向“意識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