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失憶了嗎？”

盡管眼睛還沒有適應(yīng)久違的陽光，林曦還是艱難地爬起來，一陣眩暈勾起了喉嚨里一陣酸苦。她一只手攥拳緊緊壓著皺起的眉間，一只手張開扶住空氣一般，保持身體平衡。她努力控制住呼吸，艱難而勉強的呼吸，平時已經(jīng)習(xí)慣的呼吸，現(xiàn)在都變得難以控制。干燥，是燥熱，終于在呼吸中感受到了空氣。

林曦松開在眉間緊握的拳頭，在手掌的陰影里看著腳邊的世界。難怪覺得像踩在棉花上一樣沒有支撐感，原來是沙，干燥的沙。她用力抬起沒在沙子里的半只腳，差點跌坐下去。

“這是哪？”

林曦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還不太刺眼的陽光，大半個煞白的月亮與橙黃的太陽遙相呼應(yīng)，太陽的下面是一片金黃色的沙漠，溝溝壑壑如波濤一般，一直翻滾到大半個月亮那邊。沒有風(fēng)，整個世界如真空一般，呼吸聲顯得格外刺耳。

此時的林曦正在一個并不高的沙丘頂端，盡管沙丘并不高，但仿佛是整個沙漠的最高峰一般，可以360度無死角的俯視整個沙漠。周圍干干凈凈，甚至連腳印都沒有，不曉得從哪里來，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我是誰？”

她低下頭才注意到自己奇怪的穿著：一雙熊貓配色的厚底運動鞋，一條墨綠色的工裝褲，腳踝束口；身上穿著一個黑色的短袖禮服，裙擺過膝；外面一件墨綠色防風(fēng)衣，袖口扎得緊緊的。

林曦不慌不忙的摸索著每一個口袋，她有點驚訝于自己的沉著冷靜，有種既來之則安之的松弛感。是啊，著急有什么用，又不用趕早高峰的地鐵，得節(jié)省體力，不能無端地消耗。

防風(fēng)衣袋里找到一個一次性打火機，上面沒有字。剛開始林曦還高興了一下，認為這樣就可以在即將到來的夜晚生一堆篝火了，但很快就失望了，周圍全是沙，不毛之地?zé)裁茨兀拷又终业揭粋€白色的耳機倉，里面一對黑色的耳機。找到耳機的一剎那，她以為還會找到一部手機，但是讓她失望了，并沒有。

工裝褲前后兜里都是空的，但是在左腿膝蓋外側(cè)的兜里拿出來一把左輪手槍。槍身是銀灰色，槍筒很短，雖然不大但是沉甸甸的。她找到槍的時候一點都不驚訝，好像本來它就應(yīng)該在那里。

“不然呢，又沒有手機拍照發(fā)朋友圈。”林曦這樣開脫自己不正常的鎮(zhèn)定。

右腿膝蓋外側(cè)兜里拿出來一顆子彈，因為有了左兜的槍，右兜拿出子彈的時候就更平靜了，只是為什么只有一顆子彈？

林曦把所有的東西都扔到腳邊，反正丟不了。她把禮服裙擺掖進工裝褲，然后坐在這堆“裝備”面前陷入沉思。

“為什么帶打火機？”還嫌沙漠不夠熱嗎？

“為什么帶耳機？”明明手機更有用，手機呢？

“為什么帶槍和子彈？”沙漠里有危險嗎？

“為什么沒有水？”是走的匆忙忘了嗎？

太陽越來越沉，星星一顆接一顆冒出來。天空像是被放了氣的球向林曦慢慢壓過來，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索性躺下，微微地起了風(fēng)，吹不起半粒沙。這時記憶突然閃過腦海，是最后的記憶：有人在追殺她，很多人，這里并不安全。從醒來到現(xiàn)在，她從沒有過的恐懼在心里點燃。

林曦又一次開始控制呼吸，呼吸是活著的證據(jù)。她穩(wěn)了穩(wěn)心神，翻身趴在沙丘頂端向下搜索，果然在月亮底下有一串黑影移動。

“糟糕！”她慢慢向后挪動身體，把裝備收好。她四下張望，沒有可靠的藏身之地。

這個沙漠好大，大到無盡無邊；這個沙漠好小，小到無處躲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