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輕輕地抱起那四位死去的部落老人的尸體來到火盆邊上。
部落的所有人站起來,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眼底里流淌著化不開的悲傷。
就連受傷最嚴重的鐵木、大石和特哈也在其他人的攙扶下,強撐著身體站起來。
圖騰火種傳遞出了一種哀傷的情緒。
“愿你們回歸火種,與先祖?zhèn)兺凇!睆埱嗦曇舻统痢?
對于莽荒大地的部落民來說,圖騰火種不僅僅是他們能夠生存在這片殘酷大地的依仗,還是他們的生命最后的歸處。
每一個死去部落民,尸體都會放入火塘中,與圖騰火種融為一體。
這也是為什么部落民會把圖騰火種與先祖等同的原因所在。
一代代的族人在死后埋葬于火塘中,他們的身體、意識與圖騰火種融合,成為圖騰火種的一部分。
在未來無盡的歲月中,與圖騰火種一起守護著部落,直至火種熄滅或者世界毀滅的時候。
月與張青并列著站在火盆旁邊。
看著躺在地面的四具尸體,淚珠子像是斷了線一般從臉頰滑落。
漸漸地,四周的族人們也傳來了壓抑不住的啜泣聲。
張青靜靜等待著眾人的情緒沉淀下來。
良久過后,方才說道:“月,開始吧。”
聽到張青的話,月抬起通紅的眼眸,用手背擦了擦后,鄭重的點了點頭。
晦澀,蒼莽,富有節(jié)奏的聲音在這個充滿死寂的漆黑山脈的一角中響起,隨著夜風(fēng)飄蕩而出,飄向天穹,飄向遠方。
不同于此刻彌散四周,籠罩部落所有人的薄紗焰流。
在巫咒的引領(lǐng)下。有如水一般擁有實質(zhì)的焰流從火盆邊緣流溢出來,漸漸包裹住了那四個老人的身軀。
這四個老人是部落里年紀最大的老人,他們的兒子女兒已經(jīng)死在了過去的狩獵活動中,余下沒有其他直系的血脈。
當(dāng)部落需要人做出犧牲時,他們永遠都是最先站出來的那一批人。
張青對這四位老人的印象并不深,他們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最大的印象還是他們在每次部落分食物的時候,都只會吃一小部分,大部分給部落的其他孩子。
因為這事,月還去找過他們。
一整個白晝的跋涉,耗費的體力只靠那么點食物根本無法提供足夠的能量。
一直下去,恐怕只會倒在半路上。
但這些老人沒有聽從月的建議,執(zhí)拗地繼續(xù)這樣的行為。
后來月找到了他和刀叔。
刀叔沉默了好一陣子后,讓月不要管這事。
當(dāng)時的對話還言猶在耳,張青記得刀叔說了這樣一番話:
“他們覺得他們是部落的累贅,不該跟其他人一樣享用相同的食物。他們沒有這樣的資格!如果我們阻止他們這么做,他們會覺得是是他們拖累部落。”
“極端的或許會選擇脫離部落,不讓自己拖累部落,或者自我了結(jié),提前迎接自己的死亡。”
脫離部落對于莽荒大地的部落民來說,是個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部落民的一生生于部落,死于部落。
他們生時受圖騰火種的庇護,死后與圖騰火種融合為一體。
脫離部落,那就意味著他們會死在部落之外,死后靈魂無法回歸圖騰火種的懷抱。
莽荒大地有沒有“鬼”的存在張青不清楚,但那些死于部落之外,沒有回歸圖騰火種的部落民就相當(dāng)于沒有歸處的孤魂野鬼,只能永生永世徘徊在這片大地上。
月那時候聽完了刀叔的話后,沉默著一言不發(fā)。
最終選擇放任那些老人的行為。
在眾人的注視下,還有哭聲的環(huán)繞下,圖騰火種溢出的焰流吞噬了四個老人的身軀。
四具尸體漸漸消融在火焰中,他們的意識和身體回歸圖騰火種的懷抱,成為圖騰火種的一部分,并將得到永恒的安寧。
悲傷的情緒在這一刻得到完全保留的宣泄。
嗚嗚嗚...
部落的所有人都低低哭泣起來。
連矛和虎這些年輕的戰(zhàn)士也不例外。
刀叔嘴唇顫動,無聲地念叨著死去的四位老人的名字:“漿果、大魚、春草、桂實......”
張青眼眶通紅。
回身看向來路。
赤陽部落、雀部落...
不管是因為立場,還是因為其他的什么,總之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站在了對立面上,這筆債,未來他們肯定會討回來的!
張青識海的青銅火樹仿佛感應(yīng)到了他的決心,焰流激蕩出一圈圈漣漪。
火盆中的圖騰火種焰身猛地往天空竄起,熾盛灼烈的火光照亮了四周漆黑的山脈,像是在宣告著某些東西一樣。
......
同一時間。
赤陽部落。
“怎么回事?!!”
火塘旁邊的屋子中,一個蒼老的身影突然從房子里跑出,一臉震驚地看著火塘中劇烈翻涌的火焰。
“圖騰火種為何會突然變得如此躁動?”
巫能感受到圖騰火種此時傳遞過來的情緒,有憤怒,有不屑,還有一絲絲微不可查的...畏懼!
畏懼?!!
感受到這一點的巫難以置信。
他們赤陽部落是附近最強大的部落。
就算是同為大部落的黑水部落,也是一直被他們壓制著,近些年更是被迫不斷放棄他們的地盤。
這種情況下,有什么能夠讓他們部落的圖騰火種感到畏懼的?
巫抱著極為沉重的心情,借助圖騰火種的力量進行占卜,得出一個警示——
部落將會迎來前所未有的大敵!
部落將有傾覆的可能性發(fā)生!
巫悚然大驚。
前所未有的大敵?
部落將有傾覆的可能性發(fā)生?
“是黑水部落將會誕生出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嗎?”巫的目光無比猙獰地看向黑水部落的位置。
這是赤陽部落的巫能夠想到的唯一解釋。
類似的例子也曾在莽荒大地發(fā)生過。
一個在部落戰(zhàn)爭中瀕臨戰(zhàn)敗的部落,卻因為誕生出了某個偉大的人物,從而一舉止住部落的頹勢,并重新崛起,一飛沖天!
“巫,發(fā)生了什么事?”陽刺在半山腰的房間發(fā)現(xiàn)了圖騰火種的變化,當(dāng)即連忙跑過來尋找巫。
巫臉色陰沉,滿是褶子的臉龐籠著一層化不開的陰影。
他將他占卜到的信息和自己的猜測告訴陽刺。
陽刺同樣大驚失色。
莫名的,他想到了那個小部落。
但...
這怎么可能?
一個小部落怎么可能有能力導(dǎo)致他們部落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