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你弄痛我了！”白清雪皺眉道。

“本王怎么交代你的，你又是怎么說的？”夏涼櫸用力捏著她的手腕，質問道，“你讓他走？過不了多久，匈族大軍便會繞道偷襲。到時候，就算他能僥幸活著回到皇都，你以為他真的能全身而退？父皇不會放過他的！”

白清雪咬著牙，梗著頭，不說話。

“你以為自己聰明，偷聽？又躲了幾日？哼，本王不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收拾你罷了。可你幾次三番挑戰本王的底線，如今又當著本王的面，幫他！就是神佛在世，也護你不住了，且等本王收拾了夏涼楓，就送你去陪他。”

說完，他猛地一拉，扯得白清雪一個趔趄，又狠狠一甩手，白清雪便重重撲倒在地上，手肘和掌心被粗糲的地面蹭破，滲出晶瑩的血來。

“把這個賤人關到柴房去！”夏涼櫸朝跟在白清雪身邊，那兩個打扮成丫鬟的侍衛道，“給我加派重兵好生看管，若是再讓她耍花招逃了，你們就都給我去死！”

“是！”兩個侍衛應了，拖著白清雪走了。

“來人！”夏涼櫸在屋中踱步，俊朗的面容微微有些扭曲。

“王爺？”

“叫方瑞來。”

不多時，太守方瑞跟著下人，來到了夏涼櫸面前，跪伏在地上，恭敬道：

“拜見壽王殿下，不知殿下叫下官來，所為何事？”

“夏涼楓進韶城了。”

方瑞抬起頭，小眼睛瞪得圓圓的，緊緊盯著夏涼櫸。

“下官不知啊！底下人也沒報告有大批人馬進城哇......”

“他應該是太心急了，率先來了。”夏涼櫸得意笑道，“本王沒有要治你的罪，本王給你三日時間，你且去探明，他如今住在何處，你找些得力的人，把他......”夏涼櫸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方瑞額頭上沁出一層油膩的汗。

“這不好吧......他可是攝政王，若是出了岔子，下官，下官......”

“蠢貨！”夏涼櫸皺眉，煩躁打斷了他的話，“怕這怕那的！有功夫想這些退路，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事情做周全！”

方瑞瑟縮著肥胖的身體，連連道“是”。

“還有——事情辦妥之后，衛隊應該就會到了，到時候，你要好生招待，穩住他們，切記不可讓他們察覺出不妥。”

“那他們要是提前到了呢？”方瑞剛問完，余光便看到夏涼櫸抬腳要踹，忙伏在地上，“王爺放心，下官一定辦好！”

......

“你是說，清雪殺了你的家人，你卻出于感激一直跟著清雪？”

混雜著穢物惡臭的陰暗角落里，夏涼楓蹲在男孩面前，一臉的不可思議，“很抱歉，或許你說的太，太超乎我的理解了。”

家人？男孩陷入了思考。

他是個孤兒，被那伙人收留，不過給口餿飯，卻要幫著他們打探過往客商的情況，吸引注意，好給他們趁機打劫的機會。

成功了，或許能分到哥哥偷帶來的半個油餅。

但大部分時候，得到的都是老大醉酒后的毒打。

若不是因為哥哥，他早便找個機會跑了。

如今，哥哥死了，他橫豎無處可去。想著報恩，知道白清雪要去韶城，便一路尋過來，好容易找到她，卻看到她昏著，被人像扔貨物一般，丟上了馬車......

從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唯一的任務，便是將她救出來。

可他終歸只是個孩子。

等啊等，終于等來了眼前這個人！

“姐姐給了俺吃的，姐姐是好人，俺生來第一次吃飽，”男孩目光平靜，“他們都是壞人，死了就死了，是他們活該。”

“嗯......”夏涼楓依舊云山霧罩，但這都不重要，他趕緊問，“說了這么多，你倒是說說，那救命的急事是什么？”

“他們抓住了姐姐，把她關著，俺都看到了的。”男孩說，“他們會殺她的，她都是騙你的！”

夏涼楓吃了一驚。

“你的意思是，清雪不是自愿留在那的，是被抓去的嗎？”

男孩點頭。

“此事你怎知？”

“院子后面有個狗洞，俺正好能鉆進去。”男孩回到破爛堆里翻找了一陣，拿出一個破布包，打開給夏涼楓看。

布包里都是錢，有銅板，有銀錠。

“俺知道他們怕你，你如果愿意幫俺，這些錢給你。”

夏涼楓打眼一掃，不算那些個銅板，這男孩手里至少有一二百兩銀子，詫異極了。

夏涼楓若是再看仔細些，就會發現這些錢上有褐色的污跡……

“你哪來這些錢？”

“要你管！”男孩懟了他一句，“你且說幫不幫？！”

夏涼楓將錢重新包好，推到男孩面前。

男孩面露不解。

“我不是幫你，只是恰好我們的目的一致，這些錢，我雖然不知道你如何得來的，但你看起來比我更需要這些錢，且好好留著吧。”

夏涼楓說著，站起身，撣了撣肩頭的落雪，“你且隨我來，只憑你我，若想此事成，需要仔細謀劃才行。”

男孩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像是變了個人般充滿干勁，但還是小心藏好銀錢，跟著夏涼楓走了。

“對了，還沒問過，你叫什么名字？”走在路上，夏涼楓突然問。

男孩沉默半晌，方才悶聲開口：“俺沒名字，他們都喊俺‘喂’。”

夏涼楓側過頭，看著男孩。

“人活于世，沒名字怎么行？這樣吧，你若不嫌棄，我給你想個名字好不好？”

男孩沉默著點點頭。

“叫你小義如何？因為你很講義氣，照你所言，為報一飯之恩，竟不惜做到這個份兒上，我覺得這個字很襯你。”夏涼楓認真地拉過他的手，用指尖在他手上寫了個“義”字。

“或許有些隨意了些，你就權且用著，若是不喜歡，等到以后有閑暇，再幫你想個別的。”

以后？

男孩不語。

如他這般卑賤如螻蟻的人，真的還會有以后嗎？他對此表示懷疑，但還是點了點頭。

小義。

他在心里重復了一遍。

真好，他有名字了。

這個字寫起來似乎還挺復雜，他雖然不識字，但他覺得，這必定是個頂好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