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半，正東唱片。

一間寬大的辦公室中，一位面容普通，梳著大背頭的男子，正皺眉看著眼前的表格，許久才嘆了口氣，輕輕揉了揉眉心。

“怎么？沒看得上眼的？”聽到這一聲嘆息，沙發上，一位圓臉，半禿頭，頭發黑白相間，帶著茶色眼鏡的男子，一邊吸溜著粥，一邊頭也不抬地問道。

大背頭男子再次嘆了一聲，搖了搖頭。又立刻皺眉道：“講過幾多次唔把早茶帶辦公室呀！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茶色眼鏡吸溜完最后一口，滿足地擦了擦嘴，感慨道：“這可是振興記的生滾魚片粥，我七點半就去排隊了。”

他隨手將紙丟進垃圾堆：“我收到一些消息，去年那個超級新人，馬上要發片了。”

沉默。

阿妹兩個字如同巨石一樣壓在心頭，誰都記得寶島那個張雨笙捧出來了一個怎樣的妖孽。

《姐妹》專輯全亞洲已經賣出了三百多萬！

這是什么概念？

劉天王，張歌神去年也就賣出了三百多萬。

而且對方還打破了寶島銷量紀錄，首月破百萬的銷量，震碎了所有寶島音樂人的眼球！

這年代，首發首月寶島能有個三十萬，香江能有個十萬，營銷就敢打造“天王/天后”接班人的新聞。

超級新人張慧妹這是直接跨過接班人，沖著天后位置去了！

半禿頭男子推了推眼鏡，沉聲道：“據說，這張專輯也是張雨笙親自操刀。”

背頭男子嘆了第三次氣。

對方的意思很明白了：別去硬碰硬，一張神專發威，連續幾個月唱片業的紅利都會被吸走！

咚咚……就在這時，大門敲響。一位女秘書走了進來。

“鄭總。”她畢恭畢敬地朝著背頭男子微微鞠躬，露出深邃的事業線。

再朝著沙發上的男子鞠躬：“黃總。”

“有事？”鄭東涵淡淡道。

“剛才樓下來了一位音樂投稿人，說是為Kelly姐寫了幾首歌。”

鄭東涵立刻站了起來，興奮道：“誰？在哪里？”

這年代不少音樂人都會投稿到公司，能讓秘書通報的，絕對是咖味不低的創作人！

“抱歉鄭總……”秘書猶豫了一下：“對方好像還沒成年，而且看起來……”

她抿了抿嘴，低聲道：“像個古惑仔……”

鄭東涵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他平靜地看向秘書，秘書站得更加恭敬了一些，她知道，自己需要一個讓鄭總滿意的答復。

“他說，他是Kelly姐叔叔的人。”

“嗤——！”話音剛落，茶色眼鏡就忍不住嗤笑道：“miley，你怎么想的？”

“Kelly目前是我們正東唱片的頂梁柱，她叔叔的人不會自己來找我們，需要你遞上來？”

秘書微笑點頭：“是，是我疏忽了。”

她當然知道這一點！

可是，萬一呢？

這種事，哪怕自己被訓幾句，問一下總沒錯。

“那您看，這份投稿？”

“扔垃圾堆。”鄭東涵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虧自己剛才還這么期待，現在的音樂人，真是為了想出名什么大旗都敢扯！

他是真不知道Kelly叔叔是誰吧？

當然，這事兒圈子里沒幾個人知道。

秘書躬身離開，房間里再次安靜了下來。

許久，鄭東涵才感慨道：“不是我非要出這張專輯。”

“六七八月，發專輯的歌手不少！”

“香江回歸已經唔可阻撓。大多數藝人都希望對大陸示好，順便名正言順地進入大陸市場。”

“在大陸政府看來，我們一旦回歸，就唔算系‘外嚟文化入侵’，他們一定會盡快打通兩地娛樂業流通障礙！”

他何嘗不知道現在發片時機不太好？

尤其是去年陳惠琳一口氣發了四張專輯，現在發第五張，要么這張專輯質量頂尖大爆，否則很可能會引起樂迷反感。

發片太密有時候不是好事。

可根據現在收到的歌，他毫無信心！

尤其，又聽到了阿妹即將發二專的消息，簡直是雪上加霜！

“而且，這還是讓你兒子鄭仲基推廣向大陸的好時機吧？”茶色眼鏡手指點著桌面，微笑開口。

“香江回歸，大陸一定會大肆宣傳，這些工作大部分都會分配到藝人身上……什么兩岸交流，做客BJ等等。”

無數人都想借機真正進入大陸市場！

就在這時，大門再次敲響。

“請進。”

門被推開，一股濃烈的香水味涌來，接著，一位西裝革履，三十多歲的青年走了進來。

“鄭總，黃總。”他鞠了一躬：“我已經問過雷誦德老師了，他手上正好有一首男女合唱的歌曲。”

不等鄭東涵開口，茶色眼鏡瞇著眼睛看向他，忽然站了起來，沉聲問道：“昨晚做咩去了？”

年輕人好像根本沒準備好這個問題，有些慌張：“我、我沒做我冇做咩呀……”

“放屁！！”茶色眼鏡一步上前，抓住他的領子，差點提了起來。

“咁濃嘅煙酒味！非得用香水嚟冚！講！系咪又去賭了！”

“黃、黃總……我……”

茶色眼鏡一把松開他的衣領，手指頭點著他的胸口，肅容道：“我黃百高派出去的人，這么濫賭的你是第一個！”

“我金牌經紀人的名頭遲早砸在你手里！”

“滾！去人事部！你不用再跟著Kelly了！”

年輕人難以置信地看著對方，但最終咬了咬嘴唇，快步離開了公司。

“怎么辦？”

他煩躁地走在路上，正了正被扯歪的領結，心中無比煩躁。

“我該怎么辦才好！”

“我也不想啊！”

“可是……我明明只欠了十幾萬！怎么才過了這么久，就三十多萬了！？”

“Kelly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了！現在又讓我不要跟著Kelly姐……不行！我不能告訴她！”

剛走出沒多遠，忽然，一雙手搭在了他肩膀上，他如同驚弓之鳥一般抖了抖。

“衰仔。”一張英俊得過分的面容映入眼簾，少年深吸一口氣，朝他吐了口煙：“老大要見你。”